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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貴生麵冷如霜,身姿昂然,四周蕩漾著靈異清除的漣漪,於他卻片葉不沾身一般。
他步履堅定地視若無睹,快步朝前方前行,同時摘下肩上背包。
手掌伸入包內,抓住了一把糖果,一顆接著一顆地往地上灑落。
這一路上,腳步不停,順著那一串前行的腳印,連串的糖果也就蔓延成了一條歪歪扭扭的曲線。
地麵上,恍惚有一個不存在的矮小身影,探出手掌將沿路的糖果,一顆一顆地拾起。
「顧行簡。」
「顧行簡。」
「顧行簡……」
隨著糖果越丟越多,侯貴生的口中也接連念出了「顧行簡」這個名字。
當這名字已經被念過十八次時,那個撿糖果的身影,也就不複存在。
侯貴生同時也停住了腳步,將手從背包中抽出後,站定在一個房門之前。
他似乎感應到了門內有另外一人的呼吸,麵色陰鷙,嘴角掛著一記冷笑,對著空氣淡淡說道
「殺了他。」
……
門內,桌前。
顧行簡兩隻手均擺放在桌麵上,左手按在一頁白紙,右手轉動著鋼筆,像是進入思考中。
他眉宇間難得出現一抹憂慮,低聲呢喃道
「最後的三分鐘了,你怎麼主動取死呢?」
那張平凡的臉上並沒有看到太多意外,好像季禮有多少手段,他心知肚明。
從這句話來看,他真正的憂慮,並不在季禮,反而是——「如何在不殺季禮的前提下,得到小千的雙眼」。
忽然,顧行簡的頭朝右側轉了過去,目光掃向房間的一個死角位。
在這一眼中,一個約三四歲的男孩,蹲在了牆角正剝開糖果的包裝紙。
但再定睛一看,這個身影卻又消失在了視野之內。
顧行簡的臉色似乎並沒有太大變化,隻是眼中帶著一絲惱怒地瞥了一眼門口。
他抬起右手的鋼筆,在黑皮本的空白處,寫下了兩個字
「稱量。」
……
禁地第一層,即北部懸崖的禁地範圍。
黃半仙盤膝坐在西側的角落,正對著地上的幾根木棍抓耳撓腮,試圖從中得到此次任務的命運。
而就在這個時候,被黑袍籠罩的顧行簡,突然閃過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這光來的極快,去的也極快。
黃半仙隻察覺到身側亮起一道光,可當他轉過頭看去時,就已然消失,仿若幻覺般。
黑袍的顧行簡,仍閉目低頭,安安穩穩地坐在原地,不曾有所動作。
黃半仙撓了撓分叉的鬢發,「嘖」了一下後,又回到原位,繼續準備解卦。
但就在這個時候,屏風內的北部懸崖,忽然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到訪。
那人衣著破爛不堪,有一半的頭發也被剃光,半邊身子染著血,像是曆儘艱辛方才到此。
一來就看著空無一人的懸崖,破口大罵
「他奶奶的顧行簡,為了你可真是折騰死老子,我準備的這份大禮不送到你手上,這口氣我是絕對咽不下來!」
黃半仙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解掛,同時自語道
「你這老小子還在那大禮呢,估計連顧行簡人在哪,你都找不著……」
不過,先是顧行簡亮起光芒,後是中年人突然到訪,他在經過打岔後,再度分析卦象,竟有一道靈光閃過。
他麵色僵硬地伸出手,將其中一根
木棍移到了乾位後,頓時豁然開朗。
可得到的卦象,卻令其目瞪口呆,他怔怔地看著那個中年人,又看了看顧行簡,喃喃道
「顧…顧行簡,要死在這兒?」
……
「稱量」。
禁地第二層房間裡,顧行簡靠在椅背,一邊轉筆一邊望著白紙沉思,似乎是在思考剛才的那道難題。
而他的眼前,一個巨大的白色天平,橫在了房內的空中。
剛剛出現的拆糖男孩,竟突然出現在了天平的右側托盤之內。
這男孩似乎對於自己出現在這裡,也非常意外,表現得極為暴躁與凶殘。
原本臉上細嫩的皮膚,在這一刻像是破碎的瓷器一般,開始向下脫落,裡麵是一些黑色的扭曲物質。
那扭曲物帶著極為恐怖的靈異力量,不斷與天平托盤進行對抗,更是從固態化作液態,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
黑色的扭曲物與白色的天平,形成了兩種極惡與極淨的兩種對立,一時分不出勝負。
但隨著男孩被盛放在盤中,天平的重量開始了失衡,順著右側開始傾斜。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淡青色的人影則出現在了左側的托盤之上。
這青色人影略帶虛幻,可從身形與相貌來看,正是放出男孩的侯貴生。
侯貴生突然出現在一尊天平之上,臉上立馬露出了一絲意外。
他仔細看了一眼自身,又看了看顧行簡,當即明悟過來。
「第二層被靈異清除,可你的本體在第一層,還可施展罪物。」
「受審人侯貴生。
罪名如下
2005年3月16日,坑殺李知梅、程絡新等四條人命;
2005年4月1日,因完成任務,放火焚燒中心醫院,導致現實世界13死46傷;
2005年4月7日,聯合前第四分店佟熹,殘殺……
……
2005年11月11日,四星晉升任務,殺死同隊執行者14人,用以飼鬼。
並於2015年12月5日,將飼鬼帶回第三分店……
靈魂汙濁程度已達「泯滅」,現宣判侯貴生,施以"淩遲靈魂之刑"。」
天平罪物。
效果審罪——可對人鬼施展,進行自動審判,根據其靈魂汙濁程度,施展刑罰。
代價當該罪物施展次數抵達十次之際,該罪物將對所持者進行「審罪」。(現用次數為四)
被抽出靈魂的侯貴生,正用那雙靈魂之眼冷冷地注視著下方顧行簡,望著望著忽然發出一聲冷笑。
「靈魂淩遲?你既然可以使用罪物,為何不給我一種更直接的死法?」
顧行簡低著
頭,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或許也是為了隱藏聽到這話時的微微蹙眉細節。
可侯貴生的冷笑也再度傳來。
「看來,你在第二層是靈魂,所以也隻能用靈魂這一種罪物,現在你把它用給了我。
那第一層禁地裡的你,就真的再沒有反製的手段了。」
顧行簡慢慢抬眸,第一次仔細地打量著這位十年前的老店長,輕輕地笑了。
「那你就讓常晟試試看。」
砝碼,加在了男孩鬼物的托盤,侯貴生的瞳孔開始顫抖,一片虛無的薄肉脫落而下。
靈魂的痛苦令其眼神更加瘋狂,臉上的冷笑更是猙獰,語出驚人。
「你猜錯了,不是常晟。」
話音剛落,整個禁地都出現了劇烈的震顫,宛如世
界末日般天旋地轉。
不僅僅是第二層,包括第三層,甚至是第一層,竟然都傳來了末世的征兆。
一股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帶著炙熱而淩厲的紅光,泰山壓頂般硬生生撞上了這個紅禁之地。
顧行簡猛地仰頭,目光似乎透過禁地第二層、禁地第一層,直接望向屏風世界的天空。
那裡是一片暗紅的天空,血雲大有鯨吞之勢,蓋過所有光芒,撲向北部懸崖。
紅禁之紅,在吞噬了其餘三個紅禁後,終於帶著恐怖的氣息,直奔這最後一個紅禁。
李觀棋,他真的做到了。
從來榮辱不驚的顧行簡,在這一刻終於臉色大變,臉色陰鬱宛如深淵之底。
「李觀棋,我真小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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