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閃而過的插曲,略微衝散了季禮心頭剛剛撫平的心境。
在這個氣氛熱烈的元旦節,突然出現綁架案件,且被他親眼目睹。
按照慣例,這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季禮深吸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了煙盒卻沒有點燃,隻是在手上攥著,因為第七分店要到了。
最後的這段路,司機開的很快,或許是因為他也想早點回家與未婚妻團聚。
沒多久,車子停在了橋邊,司機轉過頭時臉上的欣喜之情要遏製不住:
“小哥,新年快樂。”
季禮從煙盒下麵抽出了一張鈔票,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那束花,拉開車門的同時終於開口道:
“新年快樂。”
……
直到下了車,季禮佇立在橋上,將上半身倚在護欄上,才點燃了那根煙。
茫茫天地間,護城河已經結了冰上麵鋪著一層厚雪,也有著彆樣的美感。
夜間的風吹開季禮飄散的長發,將徐徐的煙縷升得越來越近,直至與遠處綻放的煙花重合,又被掩蓋。
他仰著頭看著那些僅綻放一瞬就化作黑暗的煙花,忽然參透了一些東西。
這個思想的升華,讓他開始進入難得的平和,以一種靜態的視角去看待動態的事物。
餘郭的結局,從他踏入天海酒店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他本人也樂意接受這個宿命,為什麼季禮會因此而產生多種的複雜情緒?
原因是,他太貪心。
季禮貪心地想要在天海酒店裡活下去,貪心地想借此找回失去的記憶,甚至還貪心地妄圖在這個過程中保留下一些人和事。
餘郭,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從天南活著回去,這一點,誰都清楚。
人的死亡是一生的終點,一切化作塵土,這是固有觀點。
但實際上,也許並不是這樣。
季禮又一次低下頭,看著護城河上的茫茫白雪,這裡和天南的雪一模一樣。
餘郭雖然死了,可他卻喚醒了阿憐,他的夙願已經實現,並沒有隨著他**的消亡而一切歸零。
現在天南的有鬼學院裡,一個女人守著一座墳,也在以同樣的目光看著雪,這就是最好的印證。
季禮輕輕抬手,看著煙蒂自然落下,落在雪堆裡逐漸熄滅。
其實人都是自私的動物,他不希望餘郭死,也僅僅隻是因為餘郭是唯一可以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現在他的離開,好像又讓季禮重新回到了那個一無所有的處境。
“為什麼回來了卻不進去?”
季禮低頭望著一點點被雪侵蝕的火星時,一個略帶陌生的聲音從身旁響起。
他側頭一看,來的人是梅聲。
梅聲穿著一件長款的白色羽絨服,將帽子扣在了頭上,遮住了那頭栗色短發,雙手插進口袋,麵無表情的樣子像是有些冷。
原來是她,怪不得聽起來有些陌生,因為她很少說話。
季禮收回目光,再低頭時剛才河麵上那根煙蒂已經被完全熄滅,沒有火星後再也找不到蹤跡。
他在低頭看著河上凍結的雪,她在仰頭望著天上綻放的花,誰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季禮有了一絲涼意,單手拄著手杖就要往回走。
梅聲沒有動,她本來就不是來找季禮的,她隻是出來看看煙花,所以任由他離去。
……
重回第七分店後,刺眼的光芒讓他的眼神有些彆扭。
女聲這一次沒有說出那句熟悉的迎候詞,隻是將燈光調暗了一些,並迅速治療季禮身上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