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有信息交互,卻也要進行篩選。
儘管二人已經把目標放在了1604的黑色塑料袋,但這根本無法成立。
沒時間了……
蘇城河的臉色漲紅,身軀略有顫抖,尤其是那把尖刀劃過冷光時。
身為店長,他自然不會表現得如那個病號服男人般不堪。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那個和他一般無二的廚師。
這個與蘇城河各方麵特征完全一致的廚師,姑且稱其為“蘇廚師”。
蘇廚師將鐵桶放下後,開始握著尖刀,圍著蘇城河轉了起來。
麻木無情的目光比刀子還要冷,他像是在觀察。
想要找一個合適的位置將這把刀捅進蘇城河的身體,那個鐵桶顯然是用來放血。
這個過程並不久,大約隻有五六秒鐘而已。
那把刀猝不及防間,直接捅向了蘇城河後腰的柔軟處。
這突然襲擊,毫無預警。
出手乾淨利落,就像是它做久了一樣,知道在哪裡放血最為合適。
然而,擔架上絕對沒有反抗能力的蘇城河,卻隻是在身子一顫。
他緊咬著牙縫,傳出一聲悶哼。
那把刀並沒有如願地捅進他的後腰,反而是在刀尖剛剛接觸後就被攔了下來。
一抹淡淡的熒光,從腰部開始逐漸擴散,直至遍布全身。
他就像是被封進了散發著光芒的泡沫一樣,擁有著全方位的保護。
蘇城河對這次店長任務絕對是做足了準備。
他表麵看去與平常無疑,但卻將999張字帖貼在了全身每寸皮膚上。
就連麵部和手腳,也全都以那杆筆寫下了對抗字跡。
這些過於保守的準備,怕的就是眼下這種情況。
但這一刀沒能奏效,不意味著蘇城河的安全無憂,他臉色反而更加慘淡了幾分。
他的頭左右搖晃了一下,像是有些瘋狂的思想隨著那把刀進入了身體。
彆看這種殺人手法像是屠豬一樣普通,但其實每個過程都蘊藏著活人無法對抗的靈異力量。
甚至就連那把刀也絕對不同尋常。
僅僅隻是與身軀觸碰了一瞬,蘇城河的全身上下就浮現起淩遲一般的可怕痛覺。
死在這把刀下的無數冤魂,他們瀕死前的負麵情緒,全部順著刀子進入他的身體。
此時此刻,蘇城河的腦子裡湧進了各色各異的人臉,他們在臨死前的掙紮與痛苦。
這種級彆的負麵情緒,全部進入一個人的腦海。
這足以在瞬間摧毀他的精神。
但蘇城河畢竟身經百戰,意誌力早已脫胎換骨。
他咬緊牙關,一縷鮮血從嘴角緩緩流出,悶聲低吼道:
“方店長!我是在為你拖延時間!!”
“方慎言”……
不對……方廚師。
方廚師與蘇廚師不同,它從進門後就停在了方慎言的擔架底部。
它背對著暗黃色的光源,與蘇廚師相同的冷漠雙眼中,隻有方慎言。
就如同一個呆板的行屍走肉,隻是負責完成宰殺的任務。
方慎言的頭在隱隱作痛,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仔細思考著一切。
目前掌握的線索,最有可能與生路相關的就是黑色垃圾袋。
那個垃圾袋裡隻有廢油,如果它是完成殺戮的一環。
又為什麼要出現在1604,而不是放在房門口?
可若它不是殺戮一環,為什麼踩中了廢油的蘇城河要被砍掉右腳?
這兩種猜想,究竟什麼樣的答案可以將其形成完美的閉環……
方慎言緩緩睜開眼,將頭側了過來,望著蘇城河。
蘇廚師已經更換了另一個位置,它站在擔架的頂部。
用膠皮手套勒住了蘇城河的頭,將其往下掰著,白皙的脖頸暴露在空氣中。
白皙的皮膚上,喉結正在上下抖動,預示著蘇城河此刻的心態。
尖刀鋒利的刀刃,沿著咽喉,從左往右利落地劃下。
不過顯然蘇城河的罪物,還在生效,這一擊他還是沒死。
可方慎言看到了他的咽喉處出現了一抹鮮紅的血痕,極淺,但真實存在。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
或許這個答案很不符合常規思維,但卻將這個邏輯形成閉環。
“先果後因……”
因為蘇城河踩破垃圾袋,所以門口出現油漬,因此遇襲、被砍下右腳。
這是現實的邏輯鏈。
但正確的答案卻是將順序調換了。
先因為蘇城河要被遇襲,要被砍下右腳,所以他踩破了垃圾袋,將油漬帶到門口。
這是方慎言能夠想到的,完美解釋一切的答案。
這個答案乍一聽簡直不可理喻,但細細思考下卻也並非沒有可能。
類似的思維反轉,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
比如季禮的鬼童任務,黑桉桉的殺人手法正是“先看見死亡然後再死”。
一個難度偏高的任務,或者說設計精妙的任務,向來講究反邏輯。
因為人類思考問題已經成了一個固定的體係,絕大多數人看待事物的角度已經被困死了。
有諸多人類認為不正常的事情,任務裡就很正常,反之亦然。
既然“見死而死”能成立,那麼“先果後因”也可以成立!
正如現在。
蘇城河是受害者,但他又是促成死局必不可少的一環。
這個房子裡本不存在死局,因為真正開啟殺機的按鈕,在1604。
鬼物需要一個人,踩破黑色塑料袋,將廢油帶進房間,讓死路成立。
但開啟死路的那個人,卻又是死路的受害者。
也就是說,在這次的靈異事件中,蘇城河既是死路受害者又是死路執行者。
但是一旦蘇成才促成了死路,他就要被剝奪“執行者”身份。
那麼沾染了廢油的右腳,就必須砍掉。
否則蘇城河就不是一個純粹的受害者,不能滿足殺戮條件。
這就是本次靈異事件的真相,一個反常識的真相。
方慎言終於見識到了店長任務的難度,僅僅是一個獨立的小支線,難度已經如此之高。
邏輯反轉程度、無解殺人手法,天衣無縫,堪稱絕妙。
方慎言緩緩閉上了眼,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頭皮發麻的壓迫。
若他所料不錯,這個死局,根本沒有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