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店長!
季禮!
耳中的世界傳來了一陣急促而又迷茫的呼喊聲。
幾個聲音交疊在一起,從遠處傳來,一聲又一聲地越來越近,直到振聾發聵。
季禮猛地睜開眼,一切雜音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熟悉的麵孔。
展勳正站在他的麵前,雙臂按在他的肩頭,滿臉急色地呼喚著他的姓名。
「季禮!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動了?」
季禮的視野逐漸清明,但立馬又陷入恍惚。
因為眼前的場景格外熟悉,破舊的麵包車還離開清源路4314號彆墅。
展勳滿是擔憂地呼喚著不知為何愣在原地、動也不動的季禮。
而蘇沁兒、樊如、馬懷宇正帶著一種無法理解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
彆墅的院落裡,餘郭的身影早已藏匿,儘管外界發生一些意外卻也沒有露麵。
上路前往葛紅所在、那隻第二次出現的鬼童、還有插著蔣江人頭的標誌牌……
先前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盤被倒放的磁帶,徹底清零。
季禮的記憶被隨之打回,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此刻是01年11月9日零點三十分。
剛才是一場虛無的幻想?還是一則恐怖的預言?
七分鐘之後,蔣江會看到鬼童提著自己的頭顱出現在標誌牌下?
那麼,七分鐘後的蔣江,死還是沒死?
季禮抬手將展勳的雙臂打落,慢慢地轉過頭望向了此地鎖在陰影中的那個直接受難者。
蔣江那張原本生動的麵容,此刻竟蒼白如紙、血色頓失。
雙唇不住地上下打著哆嗦,唯唯諾諾地縮在眾人之後,抬起滿是渴求的雙眼與季禮對視著。
他的這番舉動,已經預示了答案。
剛才的一切不是幻想,是真實的死亡預告。
七分鐘之後,在前往葛紅的路上,蔣江會看到鬼童提著滴血的頭顱。
同時,也將見證了自己的死亡!
混亂……
季禮的思維出現了混亂,眼前發生的一切展勳、蘇沁兒、樊如、包括餘郭根本不記得。
沒有被抹除記憶、或是可以看到未來的,是季禮、還有蔣江。
這到底是死亡預言、還是時間被打回,他得不出答案。
又或許……
真正這雙方之間,已經說不好到底誰被鬼物影響。
總之,蔣江真的會死,他將會是本次任務第一個受害者。
季禮的大腦在這一刻飛速運轉,他不能讓鬼物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就奪走他們為數不多的死亡籌碼。
每條人命都是重要的,蔣江就算要死,也一定要為他取得足夠的回報。
想到這裡,季禮心一橫對著展勳等人命令道:
「除了蔣江之外的所有人,立馬開車前往葛紅家。」
展勳、蘇沁兒、樊如、馬懷宇頓覺不解,蜂擁而至、所問為何。
季禮麵色陰沉,將他們的狐疑壓了回去,再一次重複了這道命令。
看著破舊麵包車漸行漸遠之後,他才緩步走向了蔣江麵前。
蔣江此刻蹲在地上,渾身上下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在這冷風瑟瑟的夜裡備受煎熬。
「你看見了自己的死亡,是嗎?」
季禮的問話,像是一把刀子紮進了他的胸口,讓他緊繃的神經徹底斷開。
蔣江毫不自知地留下了一行濁淚:
「我沒死…
起碼
不會死的那麼早!
我看到那隻鬼提著一顆斷頭,但我並不知道斷頭的主人。
那時我還在與你們訴說鬼物出現的情報,怎麼可能是個死人?
但是……」
蔣江的思維也開始混亂,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隻是……
「當你走向那顆斷頭的時候,我發現我的頭消失了!」
季禮早已經料到了這個答案,他一樣不明白這是那隻鬼童的殺人方式、還是為了示威。
它似乎是在宣告自己的殺人手法,必然無解。
可時間倒回,預示死亡時間與方式,又頗似是為了給季禮和蔣江一線扭轉的生機。
思索再三,他隻能理解為這是天海所設置的規則。
鬼童殺人無解,但為季禮留下了一絲生路的機會。
就看他能否在短暫的時間內,找出規避死路的方法。
「季店長……我們還要走嗎?」
蔣江儘管如此詢問,可已然提不起絲毫力氣,他癱倒在地、如同爛泥,怎麼再走?
發絲在風中飛揚,季禮望向了陰暗的天空。
鬼童宣告它強大的能力,那麼能做的隻有反其道而行之。
「不走了,我們就在這裡,等它來。」
這句話輕飄飄地被風吹散,蔣江打了個寒顫,雙目無神地隨他望天。
死期來的如此之快,令人猝不及防,蔣江甚至在見證自己死亡預言後,連恐懼都忘了。
無形的時間在人類無法察覺中一點一點地流逝。
蔣江就在這漫長等待中,逐漸找回了原本生而為人的恐懼感。
他開始變得害怕,開始東張西望,試圖印證通過不前往葛紅家中而將事態進行更改。
但當手表上的分針劃了七圈之後,他的眼珠瞪得溜圓,開始仔細地掃視四周。
這一圈看下來,蔣江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又再度確認一次後,驚喜說道:
「沒了!它沒來!」
季禮臉上沒有鬆懈之感,他無法看見鬼童的蹤影,隻有蔣江。
於是他不確定地又問了一次:
「你敢確定了嗎?」
蔣江語氣高昂,十分肯定地說著:「我當然確定,它肯定沒有出現……」
但他這句話並沒有說完,季禮借著月光卻見到他那揚起的脖子右側,出現了一道細痕。
隨著蔣江頭顱的聳動,那細痕越來越寬,已經露出了一道縫,可以穿透過去看到後方的場景。
一道猩紅的血液,順著那條縫隙流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襟。
可蔣江卻仍在自信滿滿地說著那些話,竟然絲毫感受不到異常。
季禮眼神陰沉地看著他,看向手表,輕聲說道:
「鬼童第一次出現,零點三十七分。」
在蔣江愕然的表情下,季禮摸向了他脖子上裂開的縫隙。
終於在這一刻,蔣江也試探性地摸了摸,他的表情變得立馬恐慌之際,語無倫次:
「我!我的脖子被割開了!
為什麼我還沒死?我竟然不疼?」
季禮深吸了一口氣,朝彆墅內亮燈的窗口看了一眼,隨後抓起蔣江的手臂掉頭就跑。
自從罪物出現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采取樸素而又艱難的逃跑方式了。
這次任務的鬼物超乎想象的可怕,帶給了他許久沒出現過的無力反抗感。
「鬼童已經出現了,隻是在你還沒有觀察到的地方。
殺人方式與蘇沁兒所見幾乎一樣。
鬼童分幾次
到來,在第四、或第五次將會割下你整顆頭顱。
它就要你的這顆頭,去完成那預言中的死法,去炫耀它的無解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