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禮心知在如今情況下每一個店長遇襲都會透露極大的生路線索,尤其是蘇城河。
這個男人由於跌落之傷始終昏死,彆說沒有觸發死路的機會,就連動都沒動過。
無論如何,他都不應該第一個出事。
那麼,問題就出現昏死之上。
季禮大步流星,身形矯健衝向次臥,而在路過中年男人身邊時他卻一抬手,攔住了李觀棋。
“你留在客廳觀察中年男人,我懷疑蘇城河的異常可以從他身上得到呼應。”
李觀棋麵色一凝,與之心照不宣,停住腳步不再向前,繼而從背後行李包中拿出了棋盤罪物。
這是他渾身上下最有價值的罪物,此時拿出意味著他懷疑鎮樓鬼即將現身。
季禮瞥了一眼後收回目光,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對身旁的女聲沉聲說道:
“即便是一個可以通過推理尋找生路的任務,想必也會有需要罪物硬抗攻擊的時候。
沒有罪物是我最大的劣勢,但你的獨特存在也是我最大依仗。
從現在開始,我需要你遊走在所有店長之間,看一看那隻鬼到底想做什麼。”
短暫的觀察時間,是鎮樓鬼給出唯一的搜索線索機會。
第一次驗屍、李觀棋落淚、蘇城河遇襲,這說明那隻鬼正在加快速度,殺戮即將展開。
可季禮直到現在卻仍然不知道它到底會怎麼做,這是最要命的。
沒奈何,他隻能依靠女聲的獨特屬性,最起碼從先前種種來看,這個意誌是站在他這邊的。
女聲沒有說話,隻是凝眸與季禮對視後重重點了點頭,隨後身形就在再也無法被捕捉。
想來,她施展了某種手段。
季禮深吸一口氣,抬腳跨過了次臥的門檻,想象之中的異常並沒有出現。
他原以為這道門是隔絕兩個時空的縫隙,但顯然並不是。
而進房的那一刻,靠在床腳的蘇城河,那種慘狀令其驚心。
此時的蘇城河臉上滿是豆大的汗珠,浸濕的中長發貼在頭皮上,像是進行著某種極為煎熬的狀態。
而原本俊朗到驚豔的麵孔,已然被猙獰所遍布,在白淨的麵皮下竟有無數條小蟲子正在瘋狂地鑽。
就在皮肉地下,分不清到底是什麼蟲子,隻是一條又一條爬來爬去,它們從何處而來、又往何處而去根本不知。
最可怖的是原本平整的太陽穴,此刻兩邊竟出現高高的凸起,宛如兩個肉瘤突兀地生長而出。
這種場景摧毀了一個人的臉,也讓蘇城河從昏死的狀態驚醒。
可他卻根本沒醒。
當季禮來到近前時,分明發現他正在死死地緊閉雙目,兩隻眼皮進行著前所未有的顫抖。
那雙手和雙腳,拚命地交疊在一處,十根指頭在互相糾纏著,指甲已經扣進了肉裡。
這是忍耐著極為強烈的劇痛所帶來的表現,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不肯睜開眼。
季禮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並且還在延續。
他輕輕將手貼在了蘇城河的額頭,但卻像是觸碰到一塊烙鐵,燙的指肚劇痛,立馬收回手來。
仔細一看,他的指肚上竟出現了一個豆子大的水泡。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地往後倒退兩步,看著極度痛苦的蘇城河隻能問向朱小凝。
“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朱小凝此時也是迷茫多過恐懼,他一直守在蘇城河身邊,但卻並未發現什麼古怪之事。
“他就是一個正常的昏睡模樣,始終沒有動過。
但就在剛才突然低吼一聲,整個人立馬變樣,身軀開始蜷縮,雙手死死地擋住麵部。
我以為他是要蘇醒了,於是趕緊照看,可在片刻後他就又攤開了手腳。
然後我就看到他的臉上開始出現大量的細長之物在皮下狂鑽。”
朱小凝指著蘇城河此刻猙獰的麵部,心頭酸澀地繼續說著:
“就是這樣,就一直鑽一直鑽。”
季禮皺著眉頭,一邊聽著朱小凝的描述,一邊觀察著蘇城河的狀態。
從他的話可以得出,蘇城河是突然從昏死中恢複了意識,並且第一時間察覺到了自己麵部的異常。
那個時候他還是想要極力阻止的,但卻片刻後就失去力氣,開始任由蟲子在麵部爆發。
“那麼,你是怎麼知道他要死了的?”
朱小凝聽到問話,開始將頭轉向背後,看向了那個始終沉默的第三分店之主。
陳漢升耷拉著左臂,緩緩從書桌前站了起來,他的右掌在季、朱二人的眼前攤開。
那是一個巴掌大的紅色紙紮房子,敞開的房門內部可依稀看到五張人形剪紙。
其中的四隻分布在紙房子的四周,像是在觀察著什麼。
而唯有最中央的一張人形剪紙,它四肢攤開,由紙條編織的微小身軀正在風中不住顫栗,仿若氣息奄奄。
陳漢升麵色低沉,凝視著季禮幽幽說道:
“左邊第一格抽屜,擺放著這座紙屋,五張人形剪紙,五位店長。
四位無事模樣,仍在屋內觀察,而最脆弱的那張紙,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風再大點,它就會被吹散。”
季禮看到這一幕,霎時間出現了一絲冷汗,一係列的詭異點在他的心頭頓時成型。
他終於知道女聲所說這間屋子的壓迫感從何而來,也明白了那隻鎮樓鬼到底在布什麼樣的殺局。
通過剪紙勾勒出代表五位店長的紙人,封鎖在紙屋之中。
可紙屋被發現時,卻已經為時已晚,鎮樓鬼的殺局已經形成,他們全成了局中之人。
“撕開它?!”
季禮的腦海中正在不停地盤旋著種種線索,嘗試將其穿針引線,與此同時試探性地提出解決辦法。
如若這個紙屋是鎮樓鬼給他們的死亡預示,那麼撕毀是否有用。
可惜陳漢升卻失望地搖了搖頭,立馬說道:“拿到的第一時間我就試過了,不行。”
季禮將頭轉向了客廳的方向,仔細觀察著房間布局,隨後又俯身對比紙屋。
這個紙屋的內部結構與他所處的房間,&nbp;並不是完全一致的,可以說隻有一個大致的意蘊罷了。
由於是剪紙的原因,它內部是由無數根紅色的紙條連接支撐。
那五張人形剪紙,就是在被紅色紙條定格在空間內。
每個人都是被紙條纏繞著,仿佛被無儘的鎖鏈鎖死在原地一樣。
季禮覺得事情開始變得清晰,他從頭開始分析,自石橋跌落開始。
那把碩大的剪刀,就是一個提示、阿蓉的剪紙也是提示,這都預示著季禮等人是被跌落到了剪紙空間。
眼前真實的世界,其實從一開始就被調換。
也許最初紙屋還沒有剪成,也許是從阿蓉離開後才完成,但無論如何現在已成定局。
季禮、李觀棋、陳漢升、朱小凝和蘇城河就是在困在紙屋中的五張人形剪紙。
剪紙空間是為了困住所有人,那麼殺人手法是什麼……
季禮漸漸地將目光落在了蘇城河的身上,蘇城河的狀態要比中年男人和女屍更加惡劣。
但三者卻有共同之處,比他們都在掙紮中煎熬。
這個掙紮的根源是……睡眠?
季禮的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蘇城河的昏迷,是否也算作是一種睡眠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