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小凝重傷倒地,八音盒救治著他千瘡百孔的傷口。
那隻明明極強的罪物,百頭怪嬰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唯有洛仙掌間,隻剩一根灰色的貓毛。
旁人根本看不見在這短短的一瞬發生了什麼,但顧行簡卻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洛仙將百頭怪嬰提前拔出朱小凝體外之時,一隻灰白相間的肥胖狸貓淩空出現。
一張口就把百頭怪嬰叼住,繼而再度消失不見。
今時今日,所有人都以為是洛仙聯合徐南算計了顧行簡。
但事實卻恰恰相反。
顧行簡從來沒有想過要私吞百頭怪嬰,自從徐南來到房門口等待時他就已經察覺。
徐南陡然出手試圖打斷百頭怪嬰的出世就讓他明白,徐南的背後還有人。
而那個人,隻能是洛仙。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這個百頭怪嬰就是顧行簡準備送給洛仙的罪物。
所以,狸貓的出現不僅出乎他的預料,更打亂了他的計劃。
不過顧行簡的眉頭皺了幾次之後,卻又舒展。
漸漸鬆開了掐住徐南的手,往後倒退了幾步走出房間,眼神深邃地望向後方。
那裡走出了一個麵容蒼白、黑衣長發的男人。
望著望著,顧行簡的嘴角又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
季禮就在這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右臂微抬上麵坐著一尊猙獰可怖的百頭怪嬰,成為了此局最後的黃雀。
一雙灰黑色的眼睛仿若幽深的星海,在暗紅世界中帶著看透一切的睿智。
身旁所持油紙傘的女聲在望向他時,不由自主地散發出驚歎與讚賞之色。
作為所有店長之中,最不具備爭鬥實力的季禮,他想要斡旋其中就需要洞察人性的能力、以及運籌帷幄的頭腦。
能夠以自身為器皿培養罪物,這是前所未見的方式,沒有人會拒絕。
再加上怪嬰罪物的特彆,極為適配季禮。
所以他必須要奪取,且要奪掉那個成長為最高級的怪嬰。
季禮本沒資格去搶,但狸貓的回歸給了他自信。
從酆城任務中他了解到,狸貓可以無視距離、無視空間搶奪正在發揮效果的罪物。
而怪嬰在出世的那一瞬間,就會自行散發靈異力量。
所以擁有季禮的狸貓,就具備了搶奪那個成長中怪嬰的資格。
那麼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他即便不在局中,不去觀看形式也明白。
十位店長中,誰最有膽量、最有能力來不惜以命換取罪物?
隻有朱小凝。
他的膽量是長期在生與死的窘迫之中逼出來的,他最需要一個店長罪物來強大自己。
同時,朱小凝背後站著顧行簡。
而顧行簡也沒道理錯過這樣特殊罪物,但他的身份就不可能去以自身培育。
那麼事情就很好推敲了。
朱小凝的執念、顧行簡的能力,必然會導致顧行簡幫助朱小凝,以身提煉怪嬰。
顧行簡憑借強大的罪物實力,是除李一之外,唯一有資格提煉上百頭、上千頭怪嬰的店長。
季禮算計的人,就是顧行簡。
隻是他沒想到局勢會如此複雜,先是徐南暴起,與顧行簡纏鬥之餘,暫停怪嬰的成長。
後有洛仙在關鍵時刻出現,以夢境現實雙重世界來強行提取朱小凝體內怪嬰。
這幾乎讓洛仙得了手,但狸貓的強大也超出了季禮的預期。
即便是洛仙施展了如此手段,竟也無法阻擋狸貓撕裂空間,搶走怪嬰。
季禮此刻的右臂已經恢複如初,那隻百頭怪嬰吞掉了他原本已經成長為七頭的怪嬰。
此刻寄居在他的右臂之上,是一隻一百零七顆頭的強大怪嬰。
唯一可惜的是,由於季禮不能使用罪物。
他無法發揮怪嬰的罪物效果,甚至都無法知曉。
但二者之間的確成為了合作關係,怪嬰擁有獨立意誌,隻需在關鍵時刻幫助季禮即可。
這對於怪嬰還是季禮來說,都算是個不錯的結果。
暗紅色的十五層又黯淡了幾分,靠近電梯處的房間門口上紅燈籠熄滅了幾隻。
視線昏暗之下,百頭怪嬰已經消失不見,季禮走近了眾人,就聽到了一聲稱賀。
“季店長好手段,洛仙服輸了。”
季禮聞言往身側看了看也不答話,他對於這個女人頗有忌憚。
反而是對重新歸於隊尾,默默無聞的徐南產生了不小的好奇。
能夠與顧行簡硬碰硬的拚殺,雖說最終也是慘敗,但他似乎看破了顧行簡喜愛裝腔作勢的特點。
就算是被擒也算是有恃無恐,當然這其中或許有洛仙的關係,但也足以見得此人城府極深。
朱小凝踉蹌地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單手扶牆身形落魄,滿臉蕭索。
緊繃著麵孔,沒有抬頭看著麵前的那些人,隻是快步從季禮的身邊匆匆離去。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想的無非就是活下去。
他不爭不搶、不怒不憤,就連罪物也是用自己的命去拚。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渴求,竟被眼前這些比他聰明、比他強大的店長們生生奪走。
他恨!
但沒資格複仇。
顧行簡、洛仙、徐南、季禮,這些人的名字他隻能記在心裡,甚至都沒辦法表現出來。
事實就是事實,他在眾人眼中還不如一個玩物。
“怪嬰之事已經解決,但那心跳聲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漢升麵色慘白地靠著牆麵,回過頭看向已經消失的電梯,心頭壓著一塊巨石。
如果說第十五層的鎮樓鬼,隻是怪嬰倒也說得過去,但現在怪嬰罪物已落於季禮之手,卻並沒有終結的跡象。
反而是樓道內暗紅色的色調更黑暗了幾分。
“繼續向前吧,李一似乎並未流連此地,他應該走在了最前方。”
洛仙離開了隊尾,朝著前路更加虛幻的地方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季禮心頭也感覺自從拿下怪嬰後,&nbp;仿佛將此地的某些東西改變了,且是朝著更壞的地步發展。
儘管心跳聲再也沒有響起,可那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卻越來越甚。
在他灰黑色的眼眸中,他看到前方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為特彆的黑色線條。
那是空氣中的粉塵,隻是以極小極小的灰燼形式出現。
第十五層絕對不再是尋常的大樓,隻怕已經被那隻真正的鎮樓鬼所改造。
隊伍,繼續向前。
而顧行簡在離去之際卻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季禮一眼,似乎還笑了一下。
這道莫名其妙的目光讓人難以捉摸。
季禮不語默默向前,在腳步聲中他時常盯著顧行簡那身白衣的背影。
顧行簡給他的感覺總是深不可測,仿佛是一汪深潭,其內蘊藏著無窮幽暗。
季禮燒毀了他的紙人罪物,可直到現在卻也沒有被他提起此事;
搶下了百頭怪嬰,此人不氣不怒,回應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
顧行簡的種種舉動,讓本就多疑的季禮感受到一股極強的心理壓迫。
他思緒轉動得越快,腦海中顧行簡的笑容越是揮之不去。
在壓抑高壓的氣氛下,季禮甚至電光火石中想到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燒掉紙人、奪取怪嬰…莫非全在顧行簡的算計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