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連成幕,隔絕在兩個相貌一致之人中間,像是試圖緩和急轉直下的交流。
那枚金幣隨著水流從人們腳下溜走,蕩來蕩去不知會通向何方。
女聲撐傘站在一旁,不敢抬眼去看李一,那個男人的目光讓她感受到靈魂上的顫抖。
尤其是現在。
李一那雙純灰色的眼眸並沒有絲毫變化,其內多是冷淡與孤傲,麵容微微上揚,他到底有多少把握?
季禮平靜地與其對視,他不相信對方真的有一眼定生死之力。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李一就絕對不是人,他的能力堪比鬼神。
就算他能夠做到,但季禮一樣有自己的底牌,那就是灰色靈魂在身。
若是尋常任務之鬼也就罷了,單憑接近李一開始的一係列變化。
他就能夠確信自己體內的灰色靈魂必然是與李一有著極為特彆的關聯。
就算有事,灰色靈魂一定會提前覺醒,無論結局如何,季禮他都不會死。
最多,讓二者靈魂進一步融合罷了,而那樣的話,反而在凶險萬分的店長任務他更具備了抵擋能力。
李一靜靜地望著季禮,良久之後點了點頭,隻說二字:
“可以。”
二字剛剛出口,季禮凝望的雙眸陡然出現異變,灰色氣息開始瘋狂攪動。
靈魂的戰栗感不由自主地上湧,李一的身影在視野中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滿是漆黑。
不光是李一,消失的還有整個暴雨的世界。
季禮的視力在頃刻間被剝奪殆儘,隻有女聲的呼喊還曆曆在耳,他卻分毫無法動彈。
這是死亡來臨的訊號,甚至堪比無解的殺人手法。
饒是季禮此刻正身負青銅古棺竟也毫無招架之力。
視力的喪失讓他雙目失明,身體的僵直讓他無法應對,靈魂的顫栗讓他更難反抗!
憑什麼?
李一憑什麼僅僅隻是看人一眼就可令人無解而死?
但,他要殺的人,畢竟不是毫無防備的鐵霖、也不是庸碌的平凡人,那是季禮。
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底牌的男人。
在死亡降臨的前一秒,一聲貓叫打碎了安靜的世界,震碎了無解之死,喚醒了瀕死的季禮。
“轟~”
世界出現一聲悶響,季禮恍然蘇醒但見李一動也未動地就站在原位,就連眼皮都像是未曾眨過。
他的視線從季禮的身上劃過,望向了肩頭,很明顯李一可以看到那隻貓。
神秘的狸貓又一次救下了季禮,它此刻弓著身子站在季禮肩頭,正向李一低吼示威。
上一個逼得它如此,是一隻鬼,叫做孟婆。
季禮心中微歎一聲,他算見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猜出了李一此人的大致性格。
這是一個不屑於耍弄詭計、頗具原則之人,甚至在某些時候近乎偏執。
很明顯,從第一麵開始李一並未想要殺他,否則也不會明明具備殺人能力卻要賭一條腿。
李一,要季禮的命,同時誅他的心,他想從季禮身上取得最完美的勝利。
所以他才叫做李一。
於是也讓季禮明白一個道理,如果他有一絲機會,就必須要不擇手段、不計後果地除掉李一。
為此,他拉動了背後的青銅古棺,心中微歎後說道:
“你一招結束了,該輪到我了。”
季禮願意動用僅剩的兩次青銅古棺使用權限,將李一這個威脅比鬼物還要大的第一店長送入陰曹地府,永遠鏟除掉這個禍患。
李一還是沒有說話,看著季禮的動作甚至沒有絲毫打擾,靜靜地等待著。
青銅古棺的棺蓋出現了顫動,雨點打在上麵出現了灼燒的現象,陣陣霧氣升起。
棺蓋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在瘋狂蒸發著水汽,並逐漸從青變紅,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即將掀棺而起。
正當這時,一隻手悄然落在燙紅的棺蓋之上,輕輕地拍了拍。
那掙紮欲起的棺蓋在片刻後消散殆儘,重新被按了回去。
一個相貌平凡的年輕男子從偌大的棺後露出身形,與季、李二人通身黑色不同的是,來者穿著的是一身白色運動服。
短發利落,身形矯健,隻是乾淨的運動裝在雨中很快就被打濕,可卻無法掩蓋那人臉上洋溢的溫和笑容。
男人背過手掌,笑意不減地走到季禮的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朝著對麵的李一點了點頭:
“李店長,顧某是代表其餘七位店長來請你登樓,畢竟這次的進度還需共同合作才能完成。”
李一看也沒看這個顧姓之人半眼,對其話語更是置若罔聞,目光始終沒離開季禮身上:
“我先把他殺了,你繼續用你的手段吧,我想看看。”
說罷李一就要將右手的手套摘掉,顯然是說到做到,準備動用真正的手段。
他知道那顧姓之人是誰,但無論是在他眼中都是螻蟻……
不!
他的眼裡從來沒有過任何人,除了季禮。
顧姓之人卻也不慌,隻是搖頭苦笑隨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塊布包,奇異的是那布包現世雨水就出現了停滯的異象。
“李店長,六塊拚圖你一塊、我一塊,殺了我店長任務永遠沒有終結,你的未來是必須有我參加的。”
李一手頭的動作停下了,布包的出現讓他終於舍得看向了顧姓之人,隨後又收回目光。
“你很愛說話,那我先拔掉你的舌頭好了。”
說罷李一的身影消失在了這片世界,空中的雨點終於重新落下,空地上隻剩下季禮和那顧姓之人。
季禮這段時間一句話沒說,他渴望這二人爭鬥,無論如何都可以立於不敗。
但他心裡很清楚,今天的他任務尚未開始就陷入了巨大劣勢。
因為無論是李一還是這個顧姓之人,他們的強大已經超乎季禮想象。
李一幾乎就是活鬼在世。
罪物毫不吝惜地往外扔,剛才的消失顯然又是一件空間性罪物,更可怕的是隱隱地似乎還不受代價影響。
但無解殺季禮的那一眼,他絕對沒有使用罪物。
那是李一自身的力量,可他隻會、也隻能是一個人類,為什麼會擁有堪比鬼物一樣的力量?
這個顧姓之人的出場也十分驚豔。
那是第十殿轉輪王的棺材,青銅古棺的召喚竟能被他一隻手硬生生給壓了回去。
這是絕無僅有之事!
季禮仔細看過他的右手,上麵的確也是一片灼燒的傷痕,但那種力量已經不是現在的季禮能夠追趕的了。
顧姓之人將布包收了起來,轉過頭看向季禮,臉上的笑容從未消失過,輕聲說道:
“季店長,久仰大名,今日得見竟能與李一交手,果然名不虛傳。”
季禮眼中的灰色尚未褪儘,自然能夠看出眼前的顧姓之人其實並不是活人,而是一張紙人!
儘管他如正常人一般樣貌,但渾身逐漸變成灰色的衣服就可見紕漏。
李一說要拔掉他的舌頭,卻消失在樓底,顯然是去找了顧姓之人的真身。
女聲顯然並不十分懼怕顧姓之人,在李一走後她重新回到季禮身邊,為其撐傘。
顧姓之人仿佛根本不懼怕李一正在樓上尋他真身,反而目光始終在打量著季禮和身側,那雙眼睛有些晦暗卻又帶些明亮,看起來十分怪異。
“**罪物的狸貓、分店意誌跟隨在身、不該現世的青銅古棺,季店長好大的手筆。
在下第九分店,顧行簡,你我同行登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