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良弼帶著一隊警員怒氣衝衝地趕赴事發地點,在看到長椅上的黑色手提包後,腳步一挫。
黝黑的臉上青筋暴起,雙手緊握了幾次,扭頭說道:“帶回去。”
緊接著他就衝進了摩天輪的控製室,掃視一圈後發現裡麵空空如也。
隻有敞開著的大門,說明曾經這裡來過了人。
由於控製室的位置,是在摩天輪側後方,並且距離不算近。
警方的注意力幾乎全都集中在那條長椅附近,根本沒人留意到底是誰進了控製室。
邢良弼心頭升起一陣羞愧與怒火,作為刑偵隊副隊長,他本來是在處理另一宗案子。
可隊長衛光、一名年輕警員包括那個所謂的嫌疑人季禮,突然在審訊室內消失。
監控下顯示,三人是在一個眨眼間從原地失蹤。
這種情況自然無法上報,正當警局內百思不得其解時,他們接到了一通報警電話。
報警人來自失蹤了數個小時的衛光。
等到警方趕到時,衛光渾身是血地坐在馬路邊緣,雙目無神,透著極端的恐懼,曾經那個堅韌、自信的刑警隊隊長,仿佛在幾個小時之間經曆了莫大的精神、身體摧毀。
最要命的是,他的懷中抱著一截屍骸,被撕扯的隻剩下胸口以上部位的屍體。
那具屍體,是同期失蹤的年輕警員。
衛光從那個布滿死路的凶宅中活了下來,這幾乎是一個奇跡。
可接下來,他的事情卻永遠都不會完。
無故失蹤,再次出現同僚慘死,作為幸存者的衛光,再也做不了隊長之位。
他的餘生,隻怕都要為了這件事而找出個說法。
畢竟,誰也不會相信,警員是被鬼殺害的。
同樣的,衛光停職被押,一一·一八案隻能落到了副隊長邢良弼的頭上。
而邢良弼與衛光是相交十餘年的摯友,他知道衛光從不說謊。
儘管,鬼是一個多麼讓人無法相信的理由。
而他們兩個最大的區彆就是,邢良弼不會像衛光一樣,將火燒到自己的身上。
在一定可控範圍內,他會竭儘所能,但如果真的有衛光所說的有一些超自然力量插手,他會立刻退出。
保全自己、保全警隊、保全無辜市民,這才是他認為更好的選擇。
邢良弼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看著遍地狼藉的地麵,他長歎一聲對著身邊的一位女警員說道:“小李,你去問問摩天輪的工作人員,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在幾個小時內是如何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布置如此多的煙花。”
小李重重的點了點頭,戴上了帽子直奔江北公園的管理區走去。
路程本不是太遠,但小李走的很快,她心知本次案情極為嚴重,那個布置煙花的人隻怕與拋屍者關係很深。
在先前衛光的審訊中,警方了解到的情況比較模糊。
第二次拋屍者名叫季禮,是一個古怪的長發男子,但據季禮所說他是被一個名叫潼關之人威脅。
可季禮本人又在審訊中露出重大破綻,他竟盜取了穆念梅案中的重要證物。
並且在衛光的後續描述中,季禮並沒有死,而是提前脫逃。
所以,這第三次拋屍者的身份,小李猜測要麼是季禮,要麼是潼關。
小李,隻是一個剛剛從警校畢業不到一年的新人,雖然經驗不多,但十分敬業。
走在路上,小李已經有些頭暈目眩,一天的時間她一口飯都沒時間吃。
頭頂還有時不時炸響的煙花,五彩繽紛的摩天輪下她走路略有踉蹌。
穿過了一片樹叢,她看到了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帽簷壓的很低的男人。
男人背對著她,身形略顯消瘦,手上還拄著一根拐杖,看起來有些怪異。
小李看著這個出現在管理區、穿著工作服的男人,並沒有想太多,隻覺得是公園內為殘疾人士設置的特殊崗位之一。
畢竟,一個瘸子不可能殺那麼多人。
“師傅,我是警察,請問你是江北公園的工作人員嗎?你們經理在什麼地方?”
小李有些眩暈地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塊巧克力,一邊拆著包裝紙,一邊走向了那個背對著她的男人。
但那個男人仍然沒有回頭,拄著拐杖仰起頭始終盯著那天空中閃耀著霓虹的摩天輪。
“你說那座摩天輪有多少節?”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可低沉的嗓音像是帶著某種魔力,讓人有種親近之感。
小李皺了皺眉,她走上前去,一手捏著巧克力,一手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師傅,你有聽到我在說話嗎?”
可她的手剛剛搭上,男人突然右手一伸,反過來扣住了她手腕處的某個穴位。
小李驚慌中來不及躲閃,隻覺得自身的力量像是被瞬間抽取了個乾淨,意識還算清醒可身子卻無力地倒了下去。
在她仰頭的視野中,她看到了那個男人口罩上方的灰黑色的雙瞳,詭異中帶著神秘。
小李並沒有跌倒,被那個男人抱在懷中,陌生的氣息拍打在她的臉上,那充滿魔力的聲音再次響起,讓她有了一絲倦意。
“想起來了嗎,你小的時候母親曾經帶你登上過那節摩天輪,你的眼睛裡是五光十色的霓虹,你的手觸摸過摩天輪晶瑩的玻璃窗,那時的你很快樂,也很愜意……”
小李的眼皮落下了幾分,她忘記了掙紮,隻是看著天空中那還在旋轉的摩天輪。
它轉的很慢,像是快要停下一樣。
“它有多少節,你現在數一數……”
“1、、3、4……”
小李的意識最終在那旋轉而又緩慢的轉換中消沉,軟軟地倒在了草坪之上。
“已完成深度催眠,想問什麼儘管問吧,她一時半會醒不了。”
男人鬆開雙手,將頭頂的帽子拽下,露出一頭黑色的長發,聽著腦海中的聲音,他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女警。
“一一·一八案的死者身份,是什麼?”
“王銳麗,性彆女,年齡43歲,山明財經大學生物專業畢業後留校任職,八年前因未知原因辭職,始終賦閒在家。
家庭關係無,社會關係無……”
長發男人皺起了眉,他原以為本次的死者應該是一位與穆念梅相仿的年輕女子,卻沒想到竟會是這樣。
“死者與穆念梅,有無交集?”
“除了曾在同所大學外,二人互不相識。”
最後一截煙火在空中燃燒殆儘,帶著一道殘輝從天而降,雪也在這個時候飄落下來。
男人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話音落下很久,小李躺在草地上卻再也沒有說話,像是徹底昏睡過去一樣,麵色也出現了一絲紅潤,嘴角帶著一抹笑容。
看樣子是第三人格的催眠,讓她真的回到了童年時期。
長發男人還想多問兩句,但腦海中的聲音告訴他,有人正在向此方向靠攏,最終隻能選擇離去。
而就在他即將消失在這片林中時,他忽然聽到後方傳來了女警的驚呼,仿佛是被噩夢驚醒。
她喊出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高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