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覺得死亡都是一種難以祈得的恩賜。
現在他的身軀正在逐漸膨脹,頭顱連接著天邊,四肢開始延伸。
季禮的身軀,將會與這座無間地獄一樣龐大,被放置在八座火山之上。
八座火山中的猙獰惡鬼,已經躍躍欲試,隻等季禮抵達,它們就可以讓其無生無死,永受折磨。
季禮的眼球裡滿是血絲,看著那個仿若監管者的阿傍羅刹,他自己沒有手段能夠逃過這一劫。
但他可以借用外力,比如背後的那口暗紅之棺。
鎖住了他咽喉的鎖鏈,是阿傍羅刹的力量,季禮沒有能力去反抗,但他想賭一把背後的這口棺材可以。
事情還有轉折的餘地,季禮被打入無間地獄的兩個原因,也是他的兩種反抗手段。
首先,他要使用的就是這口棺材。
雖說這棺材得來的很是平凡,但他總覺得在任務起始地點放置的獨特之物,可能會有一些特殊的作用。
如果棺材不行,那麼他就隻能主動求死,用這條命換取一段時間的安全期。
從以往的任務來看,一旦季禮陷入死亡,在複活的這段時間內,他不算做活人、也不算做店員。
但這個備用方案的可行性極低,他不清楚自己再死之後,身軀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也許,一旦用了這個方法,他就不再是他了。
所以,季禮此時在身軀還未膨脹到不可控製的程度時,用還能活動的左臂,將拴在胸口上的一道繩套驟然解開!
那口神秘的暗紅色之棺,閃爍著的是與無間地獄相同的光芒。
拴著棺材,他一共用了三條繩索,現在解開一條,已經導致失去平衡。
那口棺材底部衝下,開始有了一絲墜落的跡象,而直到這一刻季禮才恍然有所頓悟。
這口棺材,和無間地獄隻怕有極大的關聯!
或許也與他下麵更換棺材,有一定的聯係。
棺材還未離身超過兩米的距離,剩餘兩根繩套還將其與季禮連接著。
而接下來,季禮感受到一股強所未有的壓力,八座火山下流淌的岩漿,竟然開始倒轉,逆天而來!
這一幕,是無間地獄多少歲月中難以窺見之事,同樣也是季禮無法想象的場景。
那如血的岩漿,像是滾滾的鮮血逆天而行,目標直奔季禮身下的那口暗紅之棺。
與此同時,一直在負責監管季禮受刑的阿傍羅刹,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妙。
在它的視角裡,明明是儼然一身,已死鬼魂的季禮突然身形變得模糊了起來。
一個印象中平凡的鬼魂,突然氣息變得混亂,一種若有若無的生氣在季禮的身上蔓延,可又驟然回歸成了死氣。
就仿佛,季禮在它眼中陷入了半生人半陰魂的狀態。
同時,火山穀道中岩漿的異變也被它發現,儘管它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但它有目的地開始浮空而來。
事情在它看來,一定是出在了季禮的身上。
而此時的季禮一樣是心急如焚,他隱隱覺得事情已經朝著他無法控製的地步進發。
他要的隻是逃出無間地獄,但並不像將此地攪得天翻地覆。
現在這裡隻有無數的執刑小鬼,和一隻阿傍羅刹,可萬一聲勢太大,被外界知曉。
就算季禮能夠逃過一劫,隻怕下麵的任務更無法去做,那些真正的陰神就會對他展開追殺。
可眼前暗紅之棺,已經明顯暴露了與無間地獄的密切關聯,它竟然在吸收整個地獄的岩漿。
季禮斜眼看去,能夠看到那些岩漿,正在被吸進棺材之內,棺材周身上下原本已經被歲月塵封的紋路,正在被開啟。
原先的暗紅色花紋,正在被新鮮的殷紅液體所充斥,冒著瘮人的紅光,仿佛整口棺材正在複活一般!
“不能再繼續下去!”
季禮意識到自己背上了一個他無法控製的可怕之物,而且他親手打開了怪物的封印。
身下氣息越來越磅礴的暗紅之棺,即將把無間地獄的岩漿抽乾、
而另一邊,正在急速飛來的阿傍羅刹,身上的陰差鎧甲正在出現碎裂,但身上的氣勢也越來越強大。
它手上又多出了一條鎖鏈,比現在縮在季禮身上的那一條,更加粗壯。
兩邊任何一樣,都已經不是現在的季禮能夠抵擋和應付的。
事情正在往最壞的那部分進展,而季禮此時心急如焚,眼中的灰色不受控製地開始逆轉,逐漸侵占黑色那部分。
“放棄吧季禮,你撐不住的。
讓它接手一切,等你和我們站在同一個高度來看這個世界就會發現……
無間地獄、陰曹地府,又算的了什麼呢?”
很久沒有再出現的第四人格,恰逢此時地漏了頭,它已經確定與灰色靈魂站成一對。
看樣子,這一次灰色靈魂願意為季禮善後,但這並不是季禮想要的。
“季禮,自殺吧……
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我也陪你們玩夠了,老子倦了。”
比第四人格還要極少出現的第二人格,終於繼鬼新娘任務之後再度開了口。
他的聲音已經如同一位滄桑老人,儘管語調還是老樣子,但聲音太低太低了。
自從上次灰色靈魂複蘇後,他能夠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
“老三,以後靠你了,我最煩那個老四,你說一會兒我能不能一起把它帶走?”
“唉……”
“區區凡夫俗子,還想……”
第二人格、第三人格、第四人格同時出現,這是季禮從未經曆過的事情。
同時也可以看出當前這個必死之局,到底會有多麼艱難。
如果真的有選擇,季禮絕對不願意再死,但現在僅僅隻有這個方法能夠碰運氣,看躲過這一劫。
不過,這裡是無間地獄,本就是無生無死,他自殺真的可以換取安全期嗎?
誰也說不好,這也是季禮猶豫的主要原因,萬一沒有作用,反倒折了第二人格,便宜了灰色靈魂,那就滿盤皆輸。
阿傍羅刹即將近身,暗紅之棺已成血紅之棺,季禮的眼中灰氣更甚,同時緩緩張口,牙齒抵住舌根。
咬舌自儘,也未必可以真正死亡,成功率不高的死法,卻也成為現在季禮僅剩的選擇。
而就在這時,忽然在阿傍羅刹的肩頭多了一隻灰色毛發的狸貓,好像就連羅刹都沒注意到什麼時候自己的肩頭出現一隻平凡貓兒。
那隻熟悉的狸貓,&nbp;是季禮的老朋友,是友非敵。
無間地獄的高溫、混亂的天空,猙獰的羅刹對於它來說並沒有絲毫影響,反倒是它像是剛剛睡醒。
抖了抖兩邊的胡子,打了一個哈氣。
當那雙貓眼與季禮對視了一瞬後,它突然後腿一蹬羅刹的肩膀,憑空從原地消失。
但卻隻是消失了一瞬間,再次出現它還是站在羅刹的肩頭,並且隨著它與季禮越來越近。
這回出現時,那張略顯可愛的貓嘴裡,叼著一隻活蹦亂跳、展翅掙紮的白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