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身軀一僵。
昭陽越發覺得古怪,她再次朗聲道:“給本公主抬起頭來。”
護衛似掙紮片刻,黑色鬥笠帽簷往上移,緩緩地抬起頭。
春日夜晚的月光明晃晃,護衛俊朗又陌生的麵孔映入昭陽的眼簾。
是個生麵孔。
昭陽十分困惑,輕輕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護衛唇角揚起,又緩緩地低下頭。
...
...
夜晚,永寧宮。
天色已晚,沈薇在酒宴上喝了點酒,腦袋暈乎乎的。沈薇喝了半碗醒酒湯,困意上頭,&bp;早早鑽進被窩裡休息。
李元景也同床而眠。
沈薇正迷迷糊糊睡著,忽然聽到枕頭邊傳來窸窣的響動。他迷糊地睜開眼,看見李元景披衣而起。
“皇上,夜深您去何處?”沈薇強忍著困意詢問。
李元景道:“朕去去就回,你先歇著。”
換做是以前的沈薇,領導不睡覺,她哪敢早早歇息。
可如今和李元景的關係更進一步,她已經深深地紮根在這男人的心裡,不需要再像以前那般謹小慎微。
所以沈薇沒有多考慮,縮回被窩裡。
眼皮一閉,繼續睡。
李元景披上長袍,回頭看了看床上的沈薇。他伸手將散落的被角拿起來,又細心地替沈薇掖了掖被角,這才放輕腳步離開寢殿。
院外滿地的月華銀霜,一個穿黑衣的虎衛悄然落入院子裡。
虎衛把昭陽在長街遇刺的事,告訴了李元景,並說:“仵作驗屍,兩人都是中毒而死。死者都是燕京人士,幕後指使還在調查。”
李元景道:“昭陽可受傷?”
虎衛回答:“有那位的保護,公主並未受傷。隻是,公主似乎察覺了他的身份。”
李元景並不覺得意外。
昭陽是個聰明的姑娘,她肯定已經察覺那名護衛的特殊。甚至,昭陽可能猜出來,那麵孔很新的護衛,就是越國皇帝拓跋宏川。
誰能想到,堂堂越國皇帝,居然也低調地混在越國的使團裡。
隻為了來見一見昭陽。
當然,若不是拓跋宏川如此誠心,甘願冒著生命危險來慶國,李元景也不會同意把昭陽嫁給他。
夜晚風涼,吹起李元景鬢角的黑發,他黑眸半眯,冷冷道:“繼續查刺客的來曆。這燕京城,混進了不少臟東西。”
這臟東西來自南楚國?還是來自東臨國?尚未可知。
李元景主觀上更傾向於南楚。
畢竟,恒王李元禮在南楚國混得風生水起,不久後就要稱帝,成為南楚的新皇。
慶國和越國戰事剛平,估計又要和南楚開戰了。到那時,又不知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虎衛飛身離去。
李元景長歎一口氣,帝王肩膀上的責任太沉重,永遠都有困局擺在他麵前,解決了一個又冒出一個。他緩緩轉過身,略帶疲倦地回到永寧宮的寢殿裡。
寢殿房門開著,沈薇身上裹著薄薄的披風,站在屋簷下翹首等待。裡麵暖黃的燭光照耀,在她身邊染上一圈金黃。
望著屋簷下的沈薇,李元景的心臟忽然莫名觸動。
無論他麵臨多大的壓力,肩負多大的責任,隻要他轉過身,總能看到他的薇薇,如夜間的明燈守候原處。
“外麵冷,你在屋子裡等朕就好。”李元景上前,心臟被濃濃的情緒塞滿,感動又欣慰。
沈薇握住李元景的手,朝他盈盈一笑,語氣如常:“妾身不冷,隻想等皇上回來。”
雖然被窩很溫暖,雖然兩人關係已經很親密,但她也不能忘記卷王的本分。
不能有一絲懈怠,必須得時刻爭寵,時刻博取皇帝的好感。
兩人牽著手,步步走回寢殿,依偎安眠。
...
...
次日天蒙蒙亮,昭陽早早起床。她昨晚一宿沒有睡,腦海裡翻來覆去都是那護衛的麵孔。
她終於想起來,這個眼生的護衛,和以前她救過的樵夫長得很像。
他居然是越國皇帝拓跋宏川!
越國皇帝居然冒著巨大的風險,不遠千裡跑到她的公主府,喬裝成為一個小小的護衛!
昭陽心臟被千般情緒塞滿,感動、疑惑、茫然、忐忑,最後一宿沒睡著。
她天亮一照鏡子,眼底倆黑眼圈。雲兒伺候昭陽梳妝,問:“公主,您今日起的這般早,要去何處?”
昭陽道:“去晏家彆院。”
她已經決定嫁給越國皇帝,沒有退路。
那晏雲亭死性不改,居然還屢屢向她示好。昭陽決定親自去晏家一趟,當麵直白告訴晏雲亭——她不愛他,滾遠點。
“公主,您...您難道還對晏公子有情?”雲兒吃驚。
昭陽瞪她一眼:“少胡說。晏雲亭在本公主的眼裡,比茅房的糞土還臭。”
雲兒備好馬車,昭陽迅速前往晏家彆院。
天剛亮,彆院裡的灑掃小廝哈欠連天,拿著掃把在庭院裡掃葉子。小廝一抬頭,看到昭陽公主和兩個宮女風風火火走進來。
小廝嚇得掃把砸在地上
昭陽問:“晏雲亭在哪兒?”
小廝結結巴巴,眼神胡亂飄,心虛道:“公子、公子昨晚喝醉了酒,才剛起床。公主您在前廳等一等,小的這就去通報。”
昭陽也不想直接闖入男子的臥室,她轉身欲要去前廳。轉身之際,視線不經意往晏雲亭的臥房瞥了眼。
這一看可不得了。
隻見那臥房的雕花木格窗戶打開,身穿白色寢衣的晏雲亭,正溫柔地給同穿薄寢衣的澹台柔梳頭發。
小軒窗,正梳妝。
澹台柔一臉嬌羞,白皙的脖子上有鮮明的吻痕。她害羞地坐在梳妝台前,享受著夫君溫柔的梳頭描眉。
畫麵美好,兩人宛若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