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芸又看向龍椅的另一側。右側下的次座,是最近風光無限的宸妃沈薇。
陸芸秀眉輕蹙,她記得,前世後宮裡可並沒有什麼宸妃,沈滅越將軍也沒有妹妹。
沈滅越無兒無女,年紀輕輕戰死沙場,皇帝追封他為鎮**侯,陵墓配享太廟。
“宸妃...”陸芸喃喃自語。三年前皇上登基,他不喜宸妃卑微的出身,把她送到山裡自生自滅。
後來宸妃身世曝光,看在沈將軍的麵子上,皇上才勉為其難地把她接回宮,封了妃。
陸芸打量傳聞中的宸妃。宸妃相貌不如陸萱那般傾國傾城,但屬於那種越看越好看的類型。
宸妃穿了件翡翠煙羅綺雲裙,色彩如雲霞,但料子不如陸萱身上那件鳳尾裙珍貴。頭上的發飾,也不算多昂貴。
宸妃的氣色看上去很差,眼角微紅腫,神色倦怠,坐在花梨木椅子上時,身子也歪斜,儀態不如淑妃陸萱那般完美。
“果然是農戶女出身,哪比得上大家族培養的千金。”陸芸不禁暗暗搖頭。
宸妃得寵,完全是娘家給力。
皇上器重沈滅越,愛屋及烏,才對宸妃沈薇稍加厚待。
陸芸視線繼續往下,看到梅妃柳如煙、玉妃張妙玉、蘭嬪謝芳蘭、巧嬪劉巧兒等人,她不屑地壓低唇角。
不過爾爾。
...
另一邊的男賓席位。沈修明叩拜完皇帝,回到自己的座席。
他目光炯炯,迫不及待往高處望去。看到幾年不見的姐姐,沈修明身軀一僵,眼淚差點飆出來。
他暗中戳了戳身邊的兄長,低聲道:“大哥,你看姐姐,哎...”
沈滅越早就注意到沈薇。
多年未見,印象裡矮小膽怯的妹妹,已經變成風華萬千的宸妃娘娘。
沈修明歎口氣,壓低聲音:“大哥,你看姐姐的臉色多不好,眼角紅腫,嘴皮還破了...哎,可見她在宮裡的日子並不好過。”
同為妃嬪。淑妃陸萱風華絕代,神采飛揚;宸妃沈薇精神萎靡,眼角泛紅。
沈修明心疼地想掉眼淚,後宮女人的鬥爭太可怕。
沈滅越並不覺得沈薇可憐。他這個妹妹看似柔弱,但她思慮周全,人脈極寬廣,她在後宮,肯定混得如魚得水!
隻是今日可能遭遇到什麼事兒,沈薇才精神萎靡。
...
...
清華殿內,歌舞升平。
沈薇煎熬地坐在椅子上,渾身難受,腰酸,腿疼,哪哪兒都疼。
李元景注意到沈薇的異樣,薄唇上揚,讓德順給沈薇送去一個柔軟的鴨絨軟枕。
軟枕墊在後腰處,沈薇總算好受了些。
她暗中磨著後槽牙,回想起下午的糟心事。
今晚清華殿有夜宴。沈薇即將見到親生大哥,她十分激動,從下午開始梳妝打扮。
前些日子東臨國進貢了一批昂貴的青禾錦,太後慈愛,全都給沈薇送來。沈薇讓尚衣局的繡娘們製作出一條極為漂亮的清河碧波霓裳裙,準備今晚的夜宴穿上。
今日午後,她換上美麗的長裙,又梳了個漂亮的雲頂髻,用奇香齋的脂粉化妝,仔仔細細耗費兩個時辰打扮,最後沈薇對著銅鏡照了照自己——果真極美。
但誰料,李元景半路殺出來。
李元景白日會見了沈滅越,對忠心耿耿的沈滅越十分滿意。他心情頗好地來到永寧宮,想要和沈薇分享喜悅。
一進屋,瞧見銅鏡前站著個容光煥發的美人兒。
身姿如柳,眉眼如畫,光彩照人,宛如仙娥。
“皇上,您來了。”沈薇轉過身,眼波流轉,嗓音如江南悱惻的春風,一路吹到李元景耳畔,無聲無息勾著魂兒。
李元景饞了。
沈薇遭殃了。
沈薇好好的華美衣服遭到撕碎毀壞,發間的珠寶叮叮當當散了滿地,一麵好生生的大銅鏡也被弄臟。
最後事了,沈薇敢怒不敢言,隻氣呼呼地瞪著李元景,不想搭理他。
時間緊迫,沈薇潦草打扮,麵色不佳,精神萎靡地來到清華殿赴宴。
德順公公低聲道:“宸妃娘娘,陛下已經命奴才把兩顆明珠送去永寧宮,當是給您賠罪。”
沈薇不滿地喝了口茶。
區區兩顆明珠,就想打發她?
德順公公繼續道:“那兩顆明珠,乃東臨國進貢,是從千年蚌殼裡取出,一顆價值千金,整個大慶找不出第三顆。”
沈薇放下茶杯。
珍珠甚好,她勉強原諒皇上了。
...
...
酒過三巡,清華殿內觥籌交錯,殿內氛圍達到頂點。
一位年邁的越國使臣上前,朝李元景行了個標準的外交禮。老使臣兩鬢斑白,是越國主和派的領軍人物,此次不遠千裡來到慶國。
今日接風宴,不談簽署兩國停戰協議的公事。老使臣拱手,渾厚嗓音響在殿內:“尊敬的慶帝陛下。我國皇帝一直欣賞慶國的風土人情,欣賞大慶女子的善良勇敢,想向慶帝您求娶一位公主。”
慶越兩國實力相當,使臣用的是“求娶”二字,而不是“和親”,足見得越國皇帝的誠心。
殿內忽然安靜。
一雙雙眼睛好奇地望過來。
昭陽公主坐在貴女席,低頭輕抿一口春茶。
而在男賓席位,晏雲亭隨意喝了口酒,內心不屑一顧。越國皇帝想娶一個大慶公主,此事肯定會成。
但越國遙遠,金尊玉貴的公主們不會願意跋山涉水去吃苦。所以按照以前的皇室慣例,皇上會從宗族中挑選一位才貌雙全的女子,封為公主,遠嫁他國。
李元景微頷首:“可。”
拓跋宏川能殺掉老皇帝,早早登上帝位,其中也少不了李元景的幫扶。
兩人算是合作關係。
老使臣繼續道:“我國皇帝一直傾慕大慶的昭陽公主,傾慕公主的善良仁厚。我國皇帝希望能得昭陽公主為妻,一生愛護,至死不渝。”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誰不知道,昭陽公主隻傾慕晏家公子。
可如今,越國皇帝居然直接點名道姓,要娶昭陽?
尤其是晏雲亭,他錯愕得抬頭,手裡的酒杯啪地落到桌上,醇厚的酒水沿桌流淌,打濕了他紅色的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