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魚煮好了。
劉家兄弟在山上捕獵,還未回來。沈薇留了半鍋魚給劉家兄弟,夜晚涼爽,沈薇、燕王和劉婆婆在院子裡吃魚。
“多喝點魚湯,傷口好得快。”沈薇給燕王盛了滿滿一大碗的魚湯。她還耐心把魚刺挑出來,把魚肉攪碎混在魚湯裡。
旁邊的劉婆婆打趣道:“小郎君,難得遇到這般好的娘子,以後可得好好待她。”
燕王眼裡噙著笑意。
吃完魚喝完湯,天已經徹底黑了。村子裡普遍睡得早,也沒有蠟燭,沈薇和燕王擠在小小的床上。
床鋪很小,床板單薄嘎吱作響。沈薇睡不著,手揉著酸痛的腰。生了孩子後元氣大傷,她落下腰疼的毛病,夜晚的腰一陣一陣的疼。
燕王寬厚的大手伸過來:“彆動,幫你揉揉。”
沈薇趴在床上,悶悶地說:“王爺後肩的傷還沒好全呢,先不用管我。”
“無礙。”燕王動作很輕地幫沈薇揉腰。
一起經曆過生死,沈薇依舊不離不棄陪在燕王身邊。在燕王心裡,沈薇不僅僅是他的女人,還是他的知己,他心尖兒上的人。
沈薇在他心裡占據的分量,越來越重。
燕王按揉腰部的力道恰到好處,沈薇酸痛的腰得到緩解。她眯起眼睛,眼皮慢慢合上,嘴裡喃喃:“王爺真好...要是以後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趴在床上,沈薇很快睡了過去。
月光從破窗灑進來,燕王垂眸,視線久久落在沈薇安靜的睡顏上。燕王無聲歎口氣,他想和沈薇過上尋常百姓的普通日子,隻是他肩膀上扛起的擔子實在太重。
江山為重,兒女情長靠後。
...
...
夜幕籠罩,坤寧宮。
皇後沒有入睡,她懷裡抱著胖墩墩的小樂遊,拿一個瑪瑙小馬逗她。
小樂遊張開胖胖的雙手,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皇後,嘴裡發出奶聲奶氣的呼喚:“房竹母...房竹母...”
已經滿一歲,小樂遊已經能說話,能辨認人。
皇後喜愛有加,忍不住輕聲道:“是皇祖母。乖孫,再喊一聲皇祖母。”
小樂遊熟練地抓住皇後的手指,又奶聲奶氣:“房竹母....皇祖母...”
皇後心臟泛著暖意。
大概是“隔代親”,每天抱著胖胖的小孫女,聽著孫女奶聲奶氣的呼喚,聽著孫女天真的笑聲,皇後感覺整個坤寧宮都熱鬨起來,變得鮮活。
“皇後娘娘。”錢嬤嬤神色凝重走進來。
皇後抬起頭:“燕王回來了?”
錢嬤嬤:“還未。王爺做事總有後手,虎衛已經找到失蹤的馬匹,想必很快能找到王爺。”
頓了頓,錢嬤嬤道:“老奴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布置下去。”
皇後笑了笑:“今晚等魚兒上鉤。”
懷裡的小樂遊張張嘴,學著皇後的聲音:“上鉤,上鉤~”
皇後摸摸小孫女的胖臉,柔聲道:“樂遊說上鉤,就一定會上鉤的。就算不上鉤,也得把罪名給她扣上。”
深夜,坤寧宮靜悄悄。
風吹過,宮院繁茂的樹葉颯颯作響。側殿內,兩個小嬰兒躺在搖籃裡酣睡,看護孩子的乳母趴在搖籃邊打瞌睡。
兩個宮女低下頭,腳步平緩地走進側殿。亮出鋒利的匕首,猛地朝搖籃紮去——
砰——
裝睡的乳母瞬間起身,手段狠辣,轉眼擒獲兩個宮女。
坤寧宮燈火瞬間亮起來,皇後一襲寢衣露麵,她眼裡劃過冷意:“謀殺幼子,居心歹毒。派禁軍圍住啟華宮,捆了謙貴妃。”
禁軍出動。
搖籃裡,兩個小嬰兒還在酣睡,絲毫不知道自己剛才成了皇祖母的魚餌。
...
...
劉家村,在劉婆婆家的第五日。
午後陽光晴朗。劉大牛和劉二牛正蹲在院子裡,收拾昨晚捕獵得到的六隻野兔子。沈薇和劉婆婆在廚房裡忙碌。
“兄弟,你身體真好啊!中了一箭,身上有好幾處刀傷,居然這麼快下地走。”劉大牛搬了個板凳,讓燕王坐下。
燕王道:“自幼習武,身子骨不錯。”
燕王視線掃到廚房裡,看到沈薇正和劉婆婆一起和麵。泛黃的麵粉沾在沈薇鼻梁上,她毫無察覺,跟著劉婆婆學習揉麵團。
真是可愛。
燕王收回視線,注意力放到那六隻肥碩的野兔身上。劉大牛和劉二牛,忙著給野兔子剝皮,動作嫻熟。
燕王發現,這兩個獵戶的箭術居然很不錯,夜晚視線不清,他們能開弓精準地射中奔跑的兔子。
“箭法不錯。”燕王隨口誇讚。
劉二牛笑道:“那當然,我們兄弟三人從小跟著爹狩獵。我本想長大後去涼州殺敵,可惜老三先跑去涼州——老三去年來信,說已經當了百夫長,還說那沈滅越將軍神勇蓋世,殺得越賊節節敗退!”
提起沈滅越,劉家兄弟眼裡藏不住的崇拜。
保家衛國,是大慶男兒的誌向。
燕王道:“男兒誌在四方。去不了涼州殺敵,也可去燕京當個護城兵。”
劉二牛剝著兔皮,語氣惆悵:“兄弟,不瞞你說,我們哥倆最崇拜兩個人——一個是沈將軍,一個是燕王。沈將軍為國守邊疆,燕王庇護百姓安寧。咱們劉家村附近的山裡土匪橫行,五年前燕王派兵殺了土匪,附近村子才恢複平靜。”
“燕王心係百姓,我們兄弟倆自然不能白白受恩。也想去燕京當護城兵。可護城兵也要看出身,不掏錢,還當不成。哪裡是保護皇城的兵,分明是撈百姓油水的賊。”
燕王陷入沉思。
守護燕京城池的護城兵,竟爛成這樣了?等回燕京,必須得大力整治,天子腳下的兵,絕不能是一幫撈油水的廢柴。
“你從燕京來,有沒有見過燕王殿下?”劉二牛好奇道,“他是不是很威猛?和沈將軍一樣威猛?”
燕王還未回答,地麵忽然微微震動,似乎有大隊人馬跑來。驚動了院子裡的眾人。
劉大牛和劉二牛忙站起來,迅速拿起掛在牆壁上的獵刀:“難道又是土匪?娘,你和沈娘子躲進屋裡,彆出來。”
烏壓壓的鐵騎在院子門口停歇。
院牆外,飄飛的黑色旌旗上,印刻有繡金色的【燕】字,迎風招展。
木門打開,兩個穿盔甲的虎衛大步走進來,單膝跪地,拱手請安:“屬下來遲,王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