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派去的四個老嬤嬤,皇後留了一絲情麵,沒有讓老嬤嬤管得太嚴。王妃還能每日見到孩子,教導孩子。
現在皇後下定決心,不能讓兩個孩子和王妃見太多次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燕王的嫡子長歪了,得想辦法糾正。
王妃腦袋嗡嗡作響,還沒反應過來。
皇後道:“你病重,無暇管家。琉璃閣沈氏聰穎有能力,管家之權交給她。”
這下,燕王妃徹底回過神來過來。
皇後不許她再照顧兩個兒子,還殘忍奪走她的管家權。那她還算什麼當家主母?傳出去豈不會被整個燕京笑話!
把管家權給沈薇那賤人?
王妃心如刀絞!沈薇一個農戶女,不懂算賬不通文墨,仗著有燕王的寵愛,居然奪走主母的管家權。
“母後,王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王妃大驚失色,嗓音淒厲。
皇後身邊的老嬤嬤上前,手勁兒很大,將王妃的胳膊架住,送回了坤玉院。
離開後堂,皇後和燕王走去主屋。
丫鬟端上安神靜氣的清茶,悄然退後。皇後啜飲一口,溫熱的茶水依然無法緩解皇後心裡的苦澀。
皇後愁眉不展,愧疚地對燕王說:“怪母後,當年隻想拉攏澹台家族。沒料到堂堂澹台家的嫡次女,竟是個沒能耐的蠢貨...”
澹台世家是百年大家族,家風嚴謹。家族的嫡長女當年嫁給新科狀元,夫妻琴瑟和鳴,嫡長女極擅持家,有口皆碑。皇後本以為,嫡長女優秀,嫡次女也不會太差。
誰料判斷失誤,把澹台舒雅抬進燕王府,鑄造了一係列的錯誤。
對於燕王,皇後永遠都心懷愧疚。
燕王幼年,皇後沒有給他太多的關愛;燕王成婚,皇後挑選兒媳沒有上心,導致燕王府後宅亂糟糟一團。
後宅不寧,前局不穩。
燕王垂眸:“母後已經為孩兒做了很多,莫要自責。”
皇後放下茶杯,又忍不住說:“澹台舒雅有錯,你也有錯!本宮知道你辛勞,可再忙,也要抽空看看自己的孩子。你若對庶子多點關心,每月把他們叫到麵前看一次,也不會釀成如今的悲劇。”
燕王眉梢染上憂色,許久不語。
屋子裡安靜片刻,皇後手指抵著眉心,揉了揉:“往日錯事不必再愧疚,重要的是當下和未來,不能讓悲劇重演。讓沈氏暫時管家,若是她能把王府管好,以後你也算沒了後顧之憂。”
燕王:“孩兒明白。”
屋子裡安安靜靜,皇後看到燕王滿臉的風霜,臉也曬黑不少。
替太子巡查河道水務,燕王終日在河邊忙碌,風裡來雨裡去,回燕京時已經是塵滿麵。
望著燕王略顯疲憊的臉龐,皇後終究還是沒再出言責備。
太子病重,皇帝病重,皇後年邁精力不足,朝廷局勢紛亂,燕王肩膀承擔的壓力已經很重了。
對對錯錯,牽扯不清,剪不斷理還亂。
...
...
皇後以雷霆之勢,把燕王府後宅的格局徹底打亂重組。該罰的下人全部嚴懲,把一部分刁奴趕出王府。王妃院子裡的下人,也趕走了七七八八,隻剩下兩個老嬤嬤和四個丫鬟。
皇後離開燕王府後,燕王去琉璃閣草草看了眼沈薇和小樂遊,又馬不停蹄去兵部議事。
燕王不是閒散王爺,他是承擔著父母兄長期待的王爺,他根本無法停止前進的腳步。
一直到深夜,燕王才踏著月色回到燕王府。沈薇讓人備好溫熱的水,讓燕王沐浴消解疲憊。
沐浴更衣,雙雙就寢。夜深天黑,屋外傳來蟲兒低低的響聲,皎白月光透過窗紗落到屋子裡。燕王睡意很淺,半夢半醒之間忽然聽到枕邊人的囈語。
沈薇似乎做噩夢。
她嘴裡喃喃:“樂遊...彆...”
沈薇咻地睜開眼睛,捂住撲通跳動的心臟。燕王握住她的手,溫和道:“做噩夢了?”
沈薇目光四處遊離,最後借著月光看到身邊的燕王。沈薇似乎是重重鬆了口氣,她輕歎,心有餘悸道:“是做了個噩夢。”
屋子裡,有荷花淡香。快入夏,荷塘裡的荷花長出花苞,沈薇讓丫鬟剪下荷花苞放到屋子花瓶裡,夜晚睡覺滿室都有淡淡的清香。
也許是花香讓人心靜,也許是枕邊人讓人安心。沈薇靠在燕王懷裡,悶悶道:“妾身夢到...夢到自己沒有成為側妃,樂遊交給王妃撫養。後來樂遊生病早夭,我四處找王爺求助,沒找到您...”
燕王眼底劃過濃濃的憐惜。
王妃無德,失職害死了庶子。
這導致沈薇患得患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燕王心裡也有一絲後怕。若是小樂遊當初交給王妃扶養,也許最後那可愛的孩子,真的可能失去生命。
“莫怕,夢都是反的。”燕王攬著沈薇纖瘦的胳膊,低聲安慰,“本王已關了那女人的禁閉,以後王府交給你來管。”
沈薇心中暗喜。
麵上故作擔憂,沈薇關切地詢問:“王爺,妾身隻是側妃。讓側妃管家,傳出去會對王爺您的名聲不好。”
這種時候,沈薇還要在話語裡加點料,側麵突出她對燕王的關懷。
燕王自是感動,眉宇柔和:“王妃生病,無法料理後宅。”
王妃的“病”,也需要伴隨一生。燕王對她徹底失望,已決定架空王妃的權力,隻給她留個虛無的空職。
沈薇似懂非懂點頭,先給燕王打一劑預防針:“妾身願意幫王爺分憂。妾身從未管過家,若是哪裡做的不好,王爺可彆怪我。”
燕王笑道:“自然不會。”
沈薇這才露出欣喜的笑容,湊過去親了親燕王的臉,情真意切地說:“為了王爺,妾身願意接下管家之權。王爺您日理萬機,妾身不想看到您為後宅瑣碎的事勞心傷神。”
話裡話外,沈薇都在向燕王表達一個觀點:她願意管家,那是為了燕王。才不是為了穩固地位,賺錢謀求一生富貴榮華呢。
月光皎潔,漏入床幔。沈薇麵頰雪白,眼睛烏黑如墨,仿佛滿心滿眼都是他。
燕王端詳著近在咫尺的美人兒,心腸柔軟。
兩人依偎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