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守大將沈滅越跪地接旨,看清聖旨內容後,當即命人去百裡外的滄城,把鎮南侯上官軒請來議事。
夜裡,冷月高懸。
上官軒率領一隊小騎策馬而來,同行的還有他的軍師趙青。
幾匹馬低調地來到城外。上官軒二十來歲,坐在馬上,玄色衣袍在風裡翻飛,模樣十分英俊,他長期在邊關作戰,膚色變得黝黑,但身上那股獨屬於燕京勳貴的氣質還在。
沈滅越在城門口迎接,視線一偏,瞥到和上官軒同乘一馬的清纖瘦青年。
“趙先生也來了?”沈滅越揚眉,並不意外。
趙先生,本名趙青。
趙青本來是涼州裡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外出采藥時遭遇土匪,被路過的上官軒救下。趙青心懷感恩,提出“火槍”的製作方法,成為上官軒的心腹軍師。
趙青不擅騎馬,體弱多病。今晚趙青和上官軒同乘一匹馬。
上官軒先下馬。
上官軒動作嫻熟自然,道:“阿青,把手給我,我扶你下來。”
邊境月光明亮,趙青俊秀臉孔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羞澀。趙青握住上官軒寬厚的手掌,笨拙地下馬。
一不小心踩空,瘦弱身子歪斜。
上官軒眼疾手快,迅速扣住趙青纖細的腰肢,穩穩將趙青抱回地麵。
“多謝侯爺。”趙青唇角噙著溫柔的笑意,兩人目光觸碰,眼波流轉之間,情愫暗生。
沈滅越一個糙老爺們,自然沒看出這兩人之間的貓膩,帶著兩人進去商量攻打越國三城的計劃。
內廳裡屏退外人,隻留幾個心腹將士。
眾人圍著沙盤,開始排兵布陣。趙青不懂兵法,安安靜靜坐在一邊喝茶,視線偶爾落到上官軒身上,眼裡浮出溫柔。
“怎麼燕王殿下又被刺殺了?”有個將士撓撓頭,隱約記得,幾個月前燕王也被刺殺過。
沈滅越白他一眼:“你懂什麼,這是殿下的策略。”
打仗都需要個合理的借口。
慶國兩個親王差點死在越國刺客的箭下,這誰能忍?將士們誰能不氣?
一幫將士們嘰嘰喳喳討論到深夜,把所有的行軍策略籌備好,這才各自領命散去。眾人信心十足,慶國實力強盛,更有所向披靡的“火槍隊”在,此戰贏麵很大。
“你倆彆急著走,先喝杯茶,晏雲亭從燕京帶來的荷花茶。我是嘗不出啥味兒,小侯爺你是燕京人,肯定喜歡。”沈滅越招呼上官軒和趙青。
傭人端上燕京的荷花茶。
上官軒啜飲兩口,眼裡浮出懷念之色:“燕京最負盛名的荷花茶。每年夏天采集落月湖含苞待放的荷花,撥開花瓣,往花心中放茶葉,再收攏花瓣放置一晚上,讓茶葉充分染上荷花的淡香。”
趙青也喝了一口,她第一次嘗到如此清香的茶,頗感驚豔。
沈滅越撓頭:“你們燕京人一個個文縐縐的,喝個茶還要把茶葉往荷花裡裝。我記得我小妹小時候,也喜歡把荷花晾乾泡水,味道難喝得很。”
趙青隨口問道:“沈將軍,你小妹如今何在?”
沈滅越臉色一下子垮下來,笑容煙消雲散。
堂堂七尺男兒,提到自己的家人時,聲音竟然在隱隱發抖。沈滅越閉了閉眼:“都死了。”
揭人傷疤,實在不禮貌,趙青默然噤聲。
沈滅越道:“老子遲早會砍了那幫越國人,替我家人報仇。趙軍師,聽說你最近在研究一種名為【地雷】的武器,你好生鑽研,本將軍等你的好消息!”
趙青欣然點頭。
喝完茶,上官軒帶著趙青返程。
沈滅越猛地想起什麼,趕緊從櫃子裡取出一個厚厚的包裹,快步追了上去:“小侯爺,差點把這事兒忘了!你家娘子托人送了一雙牛皮軍靴,你帶回去!”
上官軒腳步頓住。
趙青粉潤唇角輕抿,眼裡充盈委屈和不甘。
上官軒回頭對沈滅越道:“我腳上的軍靴很好,不想換新的。沈將軍,此靴贈與你穿。”
說罷,上官軒抱著趙青上馬,率領騎兵小隊迅速離去。
沈滅越抱著嶄新的牛皮軍靴,視線落到上官軒腳上那雙稍顯陳舊的皮靴上。上官軒腳上的皮靴,是趙青在涼州集市上給他買的,上官軒很喜歡,一直都沒有更換。
“放著新靴子不穿,偏要穿舊的,燕京人真奇怪。”沈滅越回到屋裡。
他打量手裡的新牛皮靴。
針線縫地密密實實,小牛皮也是老牛後背最結實的那幾塊牛皮,外層還用桐油刷過晾乾。足以見得,上官軒遠在燕京的那位夫人,在這雙靴子上動了多少心思。
沈滅越嘗試穿這雙新牛皮靴。
非常合腳!
沈滅越很滿意,嘟囔道:“將來凱旋回京,一定要好好感謝這位夫人,嘿嘿!”
次日天蒙蒙亮,沈滅越穿著嶄新的牛皮軍靴,開始點兵。
微弱晨光籠罩涼州城,遠處傳來蕭瑟的鷹鳴。一隻魁梧的灰色雄鷹展開寬大的羽翅,從天而降,穩穩落在沈滅越的左肩上。
沈滅越身穿鎧甲,左擎蒼、右握長槍,威嚴的嗓音傳遍校場:
“諸位!”
“越國小兒奪我土地,搶我婦幼,販我人口!五日前,越國甚至派出刺客,妄圖殺害燕王和恒王兩位殿下!此仇,必報!”
“清兵點將,為了大慶!戰!”
蒼鷹發出尖銳的鳴叫,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