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薇不太喜歡王妃住的坤玉院,太肅穆、太死板,屋子裡充斥著濃烈的佛龕香。
王妃平日裡除了教導孩子,最大的愛好是燒香拜佛。她還花重金購置了一尊罕見的白玉佛像,放在小堂裡日日跪拜供奉。
沈薇走進昏暗的主屋,王妃身穿暗紫色的對襟長衫裙,衣服色彩暗沉老氣。她淩厲的眼神望過來,給人一種極強的壓迫感。
除了王妃,柳如煙和劉巧兒也在兩側坐著,加上跟隨而來的張妙玉,王府後宅地位最高的女眷全都到齊。
張月規規矩矩站在一側,唇角藏不住的嘚瑟和嘲諷。
“給王妃請安,給各位側妃姐姐請安。”沈薇行禮問候。
王妃輕抿一口清茶,淡淡對張月說:“張氏,把你在芳菲苑看見的東西,再說一遍。”
張月從善如流,開始編故事:“回王妃,妾身今晨覺得煩悶,看芳菲苑雖無人居住,但花草豐茂美不勝收,於是便去芳菲苑散心。誰料走到一顆桃樹下,瞧見那桃樹下有個土堆。妾身心生好奇,翻開土堆,看到一個盒子,盒子裡麵埋著一個木頭人,木頭上還有詛咒王爺的惡毒之言。”
“妾身心裡畏懼,這分明是詛咒人的巫蠱之術!芳菲苑之前是沈薇居住,這東西十有**是她埋的。妾身不敢隱瞞,隻能來找王妃求助。”
張月講完,主屋陷入安靜。
沈薇俏臉瞬間蒼白,仿佛遭到天大的打擊,她死死咬住粉潤唇角,慌亂地搖頭,隨即喃喃:“不...不可能...我住的芳菲苑,絕不可能有那種東西...”
沈薇看起來很慌,連站都站不穩。
旁邊的采蘋連忙扶著沈薇,眼裡滿滿的心疼。
沈薇杏眼泛紅,眼淚不爭氣地落下:“王妃,妾身萬萬不敢做那巫蠱之術!還請王妃明鑒...妾身真是百口莫辯。”
張月陰陽怪氣道:“我親眼看見的木頭人,能有假?難道要等人親自把那木頭人挖出來,扔到你麵前,你才肯認罪?”
看到沈薇心慌意亂的樣子,張月心裡大為暢快。
好沒用的廢物,連給自己辯解都不會,隻會在那裡哽咽地掉眼淚。
不僅張月看不起沈薇,連王妃也暗中搖頭——張月的誣陷破綻百出,但凡沈薇聰明一點,要求檢查木頭人身上的文字、布料來源,總能找到破局的關鍵。
但沈薇顯然過於蠢笨。
遇到問題隻會哭,開口閉口“百口莫辯”,這種空有美貌的蠢女人,後宅隨便一陣風都能把她擊倒。
王妃拍桌,嚴厲道:“沈氏,王爺待你不薄,你竟私行巫蠱之術!先罰你禁足琉璃閣,等王爺歸來定奪。”
私下行巫蠱之術,會被賜白綾。
沈薇俏臉雪白,雙腿一軟癱坐在地。她唇角無助地張了張,六神無主喃喃:“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可沒人聽她辯解,劉嬤嬤帶著兩個丫鬟,把失魂落魄的沈薇架回琉璃閣關禁閉。
沈薇前些日子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狼狽。
不過一日,她從高閣跌落到萬丈深淵。
“哎,她真是可憐。”柳如煙搖晃羅扇,眼裡劃過一絲憐憫。
劉巧兒不屑地笑了笑:“至少風光過,也不算太可憐。”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換做是當年的王府,張月這點誣陷的小伎倆根本上不了台麵。
如此低劣的誣陷手段,居然把盛寵的沈薇從高處拽進深淵。
劉巧兒更加慶幸自己的選擇,不爭不搶,偏安一隅,雖然吃的是粗茶淡飯,但至少保住了平安,不用牽扯到起起落落的宅鬥中。
眾人都在看戲,把沈薇當成笑料。
唯獨張妙玉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憤懣道:“王妃,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誣陷!還請王妃明察!”
王妃淡淡道:“等王爺回來定奪,本王妃乏了,各位妹妹先回。”
側妃們行禮,告辭。
很快,沈薇私行巫蠱之術詛咒燕王的事傳開了。
眾人唏噓不已,沒想到盛寵的沈薇,私下裡竟會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當然,也有少數人看透本質,知道沈薇是被誣陷的。
可那又如何?沒人敢替一個出身不高的侍妾伸冤。
...
夏日悶熱的風兒,吹到燕京郊區的文廟。
商行的女老板照例來收布,閒暇時和沈母聊天:“嬸子,今日我去王府賣布,聽說王府後宅有個姓沈的妾室,被人誣陷實行巫蠱之術,哎,真可憐,恐怕她不死,也要被貶為低等通房丫鬟了。”
沈母如釘子般被釘在原地,腦袋嗡嗡作響。
姓沈的侍妾,莫非是她家三丫頭?
“王府的侍妾不好當啊,哎。”商行的女老板歎口氣,收好布離去。
沈母眼淚簌簌落下,心痛又無可奈何。
在屋裡讀書的沈修明表情空茫茫,片刻後他堅定地拿起書,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繼續苦讀。
姐姐身陷囹圄,他身為親弟弟,必須努力讀書考取功名!
...
天氣悶熱,夕陽西下,燕王踏著熱氣回到王府。他本以為能在屋簷下看到沈薇俏生生的臉龐,可屋簷下空蕩蕩的,佳人蹤跡不在。
燕王不著痕跡蹙眉。
奇怪,今日薇薇為何不在?
莫非是天氣酷熱,生了病?
燕王正在思索,王妃和劉嬤嬤朝他這邊走來。王妃恭敬地朝燕王行禮:“王爺,妾身有一事不知該如何定奪,隻能請王爺做主。”
燕王忙了一整天,隻想去沈薇那裡吃口涼糕解暑。
偏偏王妃攔住他的去路,讓燕王站在悶熱的夕陽中暴曬,絲毫沒注意到燕王額頭的汗水。
燕王不耐煩道:“你是王府主母,內宅之事可自行定奪。”
王妃簡單把事情告訴燕王:“回王爺,琉璃閣的沈氏行巫蠱之術,人贓並獲。”
燕王腳步頓住。
巫蠱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