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安惠沉聲道:“老夫的行蹤,一直是隱藏起來的,沒有泄露身份。”
李仁義驚訝出聲道:“為什麼?”
嵬名安惠說道:“原因很簡單,為了西夏的存活而謀劃。”
李仁義皺眉道:“我們好端端的,哪有什麼要謀劃的。我做人質,父皇又在國內,一切都很好啊。”
嵬名安惠聽到這番話很失望。
可惜啊!
可惜當年的李仁義,一直是放養,沒有人教導,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懂,對西夏國也沒有太多的感情。
他得知的消息,是李仁義在東京城花天酒地,日子輕鬆愜意,從來沒有去管西夏國半分,沒有半點的憂國憂民。
還說什麼此間樂,不思西夏。
這就和金國的完顏婁室差不多,都是一樣的廢物。
好歹,完顏昌這個大金的人,雖然曾經歸順大宋,雖然曾經是趙桓的走狗,好歹知道為金國謀劃。
即便死了,那也死得其所。
李仁義太讓人失望。
隻是,失望歸失望,李仁義還是要保全的,因為這是西夏國傳承的一根獨苗了。
李乾順沒有其他的兒子,如果現在再生兒子又太晚了。
沒時間去培養了。
嵬名安惠深吸口氣,穩定了浮躁的心神,繼續道:“你啊,看問題太簡單了。”
李仁義眨了眨眼,一副不知所謂的模樣,道:“有嗎?我看皇帝也沒管咱們西夏,就一直在發展大宋,解決大宋的問題。”
嵬名安惠忍不住捋著胡須,心中更是無奈。
這就是養廢了。
沒有半點的見識,沒有半點的能耐,隻想著風花雪月,隻想著褲襠裡那二兩肉的事情。
嵬名安惠深吸了口氣,耐著心思道:“你就彆多想了,你也不明白的。現階段的情況,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宋朝北方的金國,沒了。”
“連附屬國大理,也被大宋吞並了。”
“大宋皇帝有鯨吞四海之誌,怎麼可能讓西夏一直存活呢?”
嵬名安惠沉聲道:“中原古話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就是這個道理。現在大宋出兵在即,大戰即將來臨,我們要抓緊時間,太子也要趕緊撤退。”
“我不退!”
李仁義毫不猶豫拒絕。
他昂著頭,擲地有聲道:“第一,沒有父皇的命令,我擅自撤離,大宋一旦發現了情況,就可以借此師出有名,直接攻打大宋了。”
“第二,大宋沒有真正出兵,就不能判定大宋的情況,萬一大宋不出兵呢?”
“第三,雙方關係很好,並沒有任何衝突。”
李仁義一番分析,說道:“太師,我不能走,請你原諒。”
嵬名安惠眉頭上揚,掠過了一絲驚訝。
沒想到,李仁義條理清晰。
可惜,看不透局勢。
嵬名安惠沉聲道:“太子,老夫不會害你。”
李仁義沉聲道:“如果太師不害我,就不應該讓我逃離,給大宋出兵的理由。太師該不會是見到西夏衰敗,大宋興盛,就已經暗中為大宋效力,故而煽動我離開吧?”
嵬名安惠氣得呼吸都不勻稱了。
他,投降大宋?
怎麼可能!
他是西夏太師,生是西夏的人,死是西夏的鬼,任憑怎麼樣,都不可能背叛的。
嵬名安惠見勸不動李仁義,開口道:“太子啊,朝廷已經推斷大宋要出兵,這是毋庸置疑的。實際上,老臣已經出手了,要在大宋掀起內亂。”
啊!!
李仁義聽得驚呼出聲,一臉的驚慌失措。
嵬名安惠沉聲道:“現在東京城很多的太學生鬨事,說李綱要篡權,說李綱有不臣之心。現在聲勢很大,這事情傳出,一定會波及到太子的。太子,撤吧。”
“你,你……”
李仁義神色一變再變,嗬斥道:“你怎麼如此的膽大妄為,怎麼如此的不聽勸呢?現在覆水難收,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我真是……”
“哎,罷了……”
李仁義耷拉著腦袋,開口道:“我同意了,先去一趟你約定的地點,繞一圈就回去收拾行李悄悄離開。”
嵬名安惠笑道:“太子明白就好。”
李仁義看著嵬名安惠,沉聲道:“太師,大戰在即,偏偏大宋的實力這麼強。我們西夏國沒有火器,沒有足夠的底蘊,要取得勝利太難了。我們,能打贏嗎?”
嵬名安惠的神情也無比嚴肅,開口道:“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這麼辦。太子,不要再有任何的猶豫了。”
“我不猶豫!”
李仁義開口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隻能撤退。我所考慮的,是能否有一點取勝的機會。”
嵬名安惠道:“有機會的,因為西夏國一直在備戰,全部的人都準備,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李仁義這才點了點頭,拱手道:“辛苦太師了,我這就準備離開。可是離開後,我們在哪裡會合呢?”
嵬名安惠想了想道:“太子什麼時候能離開?”
李仁義說道:“今天晚上就離開。”
說到這裡,李仁義繼續道:“我去了一趟酒樓,馬上去青樓裡麵,佯裝出自己在青樓的姿態。”
“這樣一來,就算我短暫的消失幾天,也不會有人懷疑,會認為我流連青樓。”
“等盯梢的人發現異常,我早就離開了。”
“我今天晚上離開,到時候出城了,在哪裡和太師彙合呢?”
嵬名安惠這時候倒是頗為讚賞李仁義,雖然李仁義缺少了教導,沒有什麼戰略眼光,可是小聰明還是有的。
還算謹慎!
還算不錯!
嵬名安惠沉聲道:“明天中午,我們在東京城西麵十二裡外的風雨亭集合。風雨亭比較偏僻,這就確保了我們的安全。”
李仁義點頭道:“我知道了,這一次一定要逃回去。可惜,可惜我之前沒有采取行動,早知道就一直去摸查下火器的情況。”
嵬名安惠搖頭道:“我西夏一直在調查,都沒有任何的情況,太子更不可能了。”
話鋒一轉,嵬名安惠稍微撩起馬車的門簾,看了眼外麵,見外麵馬上到拐角,且人也多,他吩咐道:“太子,我這就下去了,我們明天中午在風雨亭集合。”
“好!”
李仁義點了點頭。
嵬名安惠等了一會兒,當馬車駛入前方拐角,有許多人圍過來,嵬名安惠趁機就下去了,馬車中又恢複了平靜。
李仁義眼眸中卻掠過冷色。
回西夏哪有什麼好回去的,待在東京城不好嗎?
如果是西夏強盛,或者是兩國能和平共處,李仁義也願意回去。問題是現在沒有一丁點的機會,李仁義是不願意回去的。
何必去送死呢?
“太師啊太師,你何必掙紮呢?”
“太師,對不住了!”
喃喃自語聲,在馬車中響起,李仁義眸子中的冰冷神色卻愈發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