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冷著臉道：“這麼說，王氏彈劾的諸多罪名，你都認了？”
“臣，認罪！”
秦檜嘴唇乾燥，咬著牙認罪。
不認罪不行！
秦彬、秦梓和秦棣的罪行被查得清清楚楚，就算他狡辯，皇帝也能查得一清二楚。在秦彬、秦梓和秦棣沒有任何準備的前提下，根本就逃不掉。
尤其麵對的人是皇帝。
在皇帝的麵前撒謊，結果隻會加重。
趙桓點了點頭，下令道：“你既然認罪，那就等候處置吧。”
秦檜跪地道：“臣聽憑處置。”
趙桓喊來了士兵，押解著秦檜下去，再傳旨通知陳東，讓他去捉拿秦彬、秦梓和秦棣歸案，進一步調查。
一切安排完，趙桓看向王氏，沉聲道：“王氏，你可以回去了。”
王氏說道：“官家，最後會怎麼處置呢？”
趙桓說道：“最後的處置會宣布，如果到時候你覺得不合適，可以再一次敲登聞鼓。一句話，朕必定是秉公處置，不會包庇秦檜。”
王氏徹底安心了，才起身離開。
在王氏離開後，趙桓才靜坐下來，思考著秦檜的事情。
以王氏提供的罪證，秦彬和秦梓是要問罪的，可是秦檜這裡的罪行，還罪不至死，因為他本身沒有涉及貪汙受賄，主要是任人唯親上，以及用秦彬和秦梓當臟手套。
隻是，秦檜肯定是被扳倒了。
大宋銀行需要一個新的人來主持才行。
趙桓吩咐道：“來人，召聶昌入宮覲見。”
黃經安排人去傳旨，沒過多久，聶昌就急匆匆來了，行禮道：“臣聶昌，拜見官家。”
趙桓沉聲道：“秦檜涉嫌犯罪，已經下獄問罪。現在大宋銀行這裡，需要一個合適的人去主持，你舉薦一個合適的人。”
聶昌心頭一跳。
秦檜竟然涉嫌犯罪，一想到是王氏敲響了登聞鼓，聶昌心中就感慨。
女人不能得罪啊！
好在他家庭和諧，老夫老妻關係好，哪裡像是秦檜這樣的人。
聶昌想歸想，卻很快就搜尋了合適的人選，回答道：“回稟官家，戶部侍郎郭永，適合接管大宋銀行的諸多事情。”
趙桓問道：“此人是什麼履曆？”
聶昌回答道：“回稟官家，郭永是大名府人，曆任清河縣丞、大穀知縣、東平府司錄參軍，後來升任河北西路提舉常平、河北東路提點刑獄。”
“每到一任，郭永都忠於職守，造福百姓。”
“此人風骨傲然，不懼威權。”
“曾經郭藥師帶著人歸降大宋，駐守在邊境，卻任由士兵欺淩百姓，安撫使王安中不敢過問。”
“郭永大怒下，直接找到了郭藥師，曆數郭藥師的罪責，讓郭藥師啞口無言。”
“當時郭永就判斷，說禍亂邊境的人，必定是郭藥師。”
“最後郭藥師又投降金人，甘為金人的走狗，助紂為虐。”
“臣主持戶部，提拔郭永到戶部，他一開始擔任戶部郎中，又轉任戶部侍郎，對賬目尤為清晰，關鍵為人清廉，卻又不是靈活多變。”
“大宋銀行的運轉不一樣，來往的許多是商人權貴，需要一個靈活的人去應對。恰是如此，臣舉薦戶部侍郎郭永。”
聶昌一番闡述後，正色道：“臣相信郭永兼管大宋銀行，一定能處理好事情。”
趙桓聽完後，也想起來了。
曆史上，郭永的確是忠臣，宗澤鎮守東京城耗儘心力病死，後來趙九妹派投降派杜充到了東京城，廢掉了所有宗澤的安排投降金人。
郭永拒絕投降，以至於全家被殺。
這是有風骨的忠臣。
北宋末年，的確是有無數的軟骨頭，有無數的投降派，卻也有太多太多風骨傲然的人。
趙桓點頭道：“既然你認可，那就試一試。”
“臣領命！”
聶昌連忙回答，心中也歡喜起來。
秦檜被扳倒，郭永兼管大宋銀行，意味著大宋銀行漸漸納入戶部的管轄，這是一樁好事情。
趙桓擺手道：“去處理吧。”
聶昌行了一禮後離開，心中反而是振奮，畢竟他和秦檜的關係一向不怎麼好。
或者說，戶部大多數人和秦檜的關係都不怎麼好。
秦檜倒下，大多數人都歡喜。
秦檜被押入牢房，枯坐在牢房中，神情悲愴，眼神呆滯。
他奮鬥了半生，好不容易才成為戶部侍郎。他的未來，應該是非常好的，會成為一部尚書，會成為政事堂的宰相。
未來的日子，會有無上的榮耀。
未來的秦家，會成為東京城的豪門。
這一次，卻中途夭折了。
秦檜枯坐著的時候，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名獄卒走了進來，吩咐道：“秦檜就在這裡……”
說完，獄卒轉身離開了。
秦檜抬頭看去，赫然是王氏走了進來。
秦檜看到肥胖的王氏，怒火升騰，一瞬間就站起身，雙手抓著牢房的大門，不斷的搖晃著，嘴上也叫囂著：“王氏，你這個賤女人，你怎麼能乾出這樣的事情？”
“說，到底誰在背後指使你？”
“說，誰指使你的？”
秦檜不斷的發泄著，內心暴躁，恨不得立刻殺了王氏。
王氏看著秦檜歇斯底裡的一幕，冷笑道：“秦檜，後悔了嗎？”
“我的確後悔了！”
秦檜略微低頭，再猛地抬起頭，死死盯著王氏，咬牙道：“我後悔沒有殺了你這個賤人，後悔娶了你進入秦家門。沒想到，我秦檜最後因為你而遭到牢獄之災。”
王氏冷笑道：“這都是你罪有應得的。”
話鋒一轉，王氏繼續道：“現在你淪為了階下囚，你秦家的人也都被抓了。你說說，你那個養在青樓的小賤人，還要怎麼活？”
“我會去收拾他的。”
“想要占我的便宜，想要在我的頭上拉屎，那是不可能的。”
“秦檜，我要讓你這輩子，都活在後悔當中。”
冰冷的話語，從王氏的口中傳出，旋即王氏轉身就離開了，留下了瘋狂的秦檜。
“賤人，賤人，你不得好死。”
秦檜搖晃著牢房大門，口中咆哮著：“我一定要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聲音回蕩，最後變得靜悄悄。
一切，歸於平靜。
秦檜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臉上的神情似哭似笑。他在牢房中等候著，沒過多久遭到了提審，隻是他的罪名不算多，主要是任人唯親，用秦彬、秦梓和秦棣有錯，以及用了這些非法所得的錢財。
秦檜的提審很簡單，而秦彬、秦梓和秦棣的提審就更複雜一些。
一切都是禦史台在提審，陳東親自負責。
有陳東的雷厲風行，在不到半天，就已經全部調查清楚。
陳東拿著提審後的卷宗一路入宮，見到了趙桓，正色道：“官家，秦檜的案子已經處理完了。”
趙桓問道：“情況怎麼樣？”
陳東回答道：“回稟官家，秦彬、秦梓利用權力收取大額的回扣，或者是把回扣作為放貸的條件，以及許諾給大額存款的人高利息以換取嘉獎。”
“兩人除了在大宋銀行的貪贓枉法外，還涉及諸多的問題。”
“秦彬利用權勢，竟然脅迫下屬，玷汙了下屬的妻子，還曾宿醉後奸殺了女子，秉性極其惡劣。”
“秦梓利用手中的權勢，以及秦檜帶來的影響，騙取大額的存款，以討取業績帶來的嘉獎。”
“除此外，他濫殺無辜，動輒打人，曾經打死了兩個親隨。”
“這兩人都霸道強勢，濫殺無辜。”
“秦棣一直在大宋銀行做小吏，一開始倒是規規矩矩，隻是近半年左右，借助秦檜擔任戶部侍郎的便利，竟然收取好處，貪汙受賄。”
“秦檜本身沒有犯下什麼職權上的罪證，也沒有作奸犯科。”
“唯獨一點，對家人失管失教，甚至是縱容秦彬、秦梓和秦棣胡作非為，更接受他們的錢財肆意享受。”
陳東闡述著詳細的情況，最後道：“綜合所有的罪證，臣建議處死秦彬和秦梓，同時抄家。秦檜這裡，罷免官職貶為庶民，永不錄用。對秦棣也一樣罷免官職，永不錄用。”
趙桓沉聲道：“秦檜的罪行，隻是貶為庶民，合適嗎？”
陳東說道：“秦檜本身沒有犯罪，用秦彬和秦梓也隻能說任人唯親。”
“實際上，秦彬和秦梓的能力不弱，是非常合格的，唯獨犯下了大罪。”
“臣認為，這樣的處置對秦檜合適了。”
“要說他真正貪汙了多少錢，那的確要更進一步，問題是他一點都沒有，頂多是隔了一層。”
陳東回答道：“我朝中的人，連蔡京那樣的禍國殃民人物，也隻是流放之罪，何況秦檜這樣的罪行呢？”
趙桓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吧。”
陳東回答道：“官家聖明，臣立刻安排下去。”
趙桓擺了擺手，陳東拱手行了一禮就退下。
趙桓反而有些失望，主要是對秦檜的失望，這個臟手套都還沒到終極地步，在這個階段就廢了。
可惜了……
陳東迅速布置了下去，秦彬和秦梓直接被處死，秦檜和秦棣兩兄弟被放出了天牢。
秦檜一顆心已經絕望了。
沒錢了！
沒官了！
他忽然間，就從天上被打落到了地上。
好在，他有兒子。
秦檜深吸口氣穩定了心神，看向秦棣道：“四弟，你先回家，我去找柳氏，看看柳氏和孩子怎麼樣，跟著就回來。”
“好！”
秦棣神情也很低落。
他也無比後悔。
早知如此，堅決不應該去違法亂紀的，好端端的日子，卻因為亂伸手什麼都沒了。
秦棣回住宅去了，秦檜一路往青樓去。
隻是他到了青樓，卻沒有看到柳氏，詢問了一番，卻得知柳氏被王氏帶著人毆打，流產後上吊死了。
秦檜整個人都愣住了，一雙拳頭握緊再鬆開。
旋即，又握緊！
他眼中迸射出濃濃的殺意，咬牙切齒道：“王氏，你這個賤人，不殺你，我秦檜枉為男人。”
秦檜暗暗下了決心，先一步返回家中，和秦棣見麵後，囑咐道：“四弟，秦家的未來，就靠你了。”
秦棣也有些六神無主，道：“三哥，我不行啊。”
秦檜說道：“沒什麼不行的，大哥和二哥被抄家，你還有些錢，咱老家也還有宅子，你回老家去，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
秦棣問道：“你呢？”
秦檜眼中掠過一抹厲芒，開口道：“我有我的事情做，你彆管了，記住三哥的話，明白了嗎？”
“明白！”
秦棣點了點頭。
秦檜深深看了秦棣一眼，又拍了拍秦棣的肩膀，起身到了廚房，拿了一柄切菜的匕首，抄在衣袖中，就徑直往王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