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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爸爸回家時,秦朝陽一邊穩當開車,一邊調侃道“秦總放著司機不用,就知道使喚自己兒子,你兒子的時間也很寶貴的!”
秦玉坤笑道“司機哪兒有兒子好?你老爸就回家這幾個小時,怎麼舍得把時間分給司機?”
秦家就住在南州大學南門對麵的“市府花園”。
這是一個非常低調的高檔小區,甚至連個像樣的門頭都沒有,外麵還有一圈商住樓包圍,第一次來的人很不容易找到入口。
但小區內部都是裝修精致的低層電梯洋房,隻有八棟樓。小區外麵是喧嘩熱鬨的市中心,高檔商場和三甲醫院一應俱全;內部卻因為商住樓的圍擋,不聞任何車馬聲。恒溫恒氧,人車分流,地麵上甚至連電瓶車都不準跑,所有車直接進地下車庫。
小區被稱為“種在花園裡的房子”,綠化麵積高達百分之六十,一步一景,不乏名貴花木。一年四季鬱鬱蔥蔥,每個季節都有好精致,每個角落都在詮釋著靜謐美好的居住氛圍。
當年這個樓盤剛剛備案,幾乎就被消息靈通的內部人士全給搶訂一空了。
這裡不是奢華的彆墅區,但住在這裡的人,大概是沒有什麼煩惱的。
在這個季節,小區裡四處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氣。
秦家住在六樓,是私密性極好的頂樓。聽說彆的小區頂樓最便宜,但這個小區的頂樓是最貴的。
秦家大概有二百平米,裝修不是以紅木為主的國風,也不是以華麗為主的歐洲風,而是以素雅、實用的原木風為主。
亮堂堂的瓷磚,顏色淡雅的實木家具,整潔透亮的門窗,茂盛的幸福樹、龜背竹、發財樹等綠植為家裡增添了很多生機。
總之,這是一個極為寬敞、乾淨、舒適的家。
秦朝陽的姥姥跟他們同住,女婿回來,她分外高興,從早上就開始忙活晚上的飯菜了。
秦玉坤對嶽母的盛情很感動。
他溜進廚房,妻子楊玲玉正背對著他,用力地攪拌著餃子餡,不理他。
秦玉坤陪著笑,想給妻子捏捏肩,卻被妻子嫌棄地躲開。
秦玉坤沒話找話“玲玉,你做飯呢?”
“嗬……”楊玲玉無語,繼續大力攪拌餃子餡,懟道“我哪是在做飯啊?我在和水泥,蓋房子呢!”
……
秦玉坤訕笑道“我回家了,你氣性彆那麼大嘛!”
“喲,這裡是誰的家?你的家?我怎麼不記得了呢?”楊玲玉冷笑道“你家在四海八荒,在星辰大海!搞清楚,這裡隻是你的賓館。你路過了,就過來歇歇腳而已。”
姥姥數落女兒“老大,彆那麼跟玉坤說話。他回來一趟,你明明很開心,可嘴上卻不說好話。”
秦玉坤好脾氣地笑道“媽,沒事,我知道玲玉是歡迎我的。我常年不在家,這個家都靠她操勞,她數落我幾句也是正常的。”
楊玲玉笑道“哎喲,你說得好聽,全家人都為你說情,反倒顯得我刻薄了!你呀,就應該繼續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喝酒,那裡沒人數落你。不光沒人數落,所有人還捧著你,一口一個‘秦總’,把你捧到天上去!”
說了半天,原來她的火氣都在這裡呢。
秦玉坤出差許久才回趟家,結果先跟彆人喝酒,而不是先跟妻子團聚。
秦玉坤壓低嗓音,溫言道“我隻回來待半天,總有些雜事要處理。先處理完,就能回家陪夫人了。要不然,我在家裡,還得想著公事,那豈不是讓你更加心煩?”
楊玲玉把和好的餃子餡端到桌子上,緩了緩語氣,瞥了丈夫一眼,說道“回家還穿得這麼正式?給我們開會呢。”
“哦……我換衣服去。”秦玉坤一回家,就開啟傻瓜模式,呆問道“我衣服在哪兒呢?”
……
楊玲玉剛剛被壓下去的火氣,又被勾了起來。
她饒有興致地懟道“你看,這裡有米缸,你鑽進去找找,看有沒有衣服,然後到大街上換衣服。千萬彆去你房間裡找,也彆去衣櫃裡找,那裡有妖怪呢。”
好在秦玉坤能聽出好賴話,很順從地去臥室換衣服了。這才發現,妻子早已把舒適的家居服放在床上,就等他換了。
他眉眼帶笑地換好了,心想,老婆真是世界上最貼心的人。
楊玲玉發泄完不滿,氣便消了,問道“你不是跟圓圓一起吃飯了嗎?怎麼沒把她帶回來?”
“她今天下午軍訓會操,晚上還有訓練。”秦玉坤說道“我跟她說了,讓她過幾天來家裡吃飯。”
楊玲玉摔打著麵團,歎氣道“圓圓來這裡上學,明明很近,我卻一次沒見到她。”
秦朝陽吃著姥姥準備好的水果,一邊收聽電視裡的英超集錦,一邊打開電腦編代碼。
楊玲玉看著兒子,又歎氣“現在的年輕人哦,一個個都忙得不得了!”
姥姥心疼地說道“早早,回家了,你就專心看會兒電視,彆再搞學習了!”
“嗯……”秦朝陽叼著蘋果,盯著電腦,根本不知道姥姥在說些什麼。
姥姥也愁得直歎氣。
彆人家小孩不用功,讓人著急;自己這個外孫太用功,也讓人著急。
秦玉坤不會做飯,喝著茶水,坐到兒子身邊,問道“你這是在研究什麼?”
“有一個學生想當趙老師的研究生,趙老師給他出了一道題,我在試試我能不能解開。”
說罷,秦朝陽把手機遞給了爸爸,那上麵有題目。
秦玉坤也來了興致,念道“玩具公司說,智能玩具娃娃總是答非所問,該怎麼解決。”
題目非常簡單。
但越簡單的題目,陷阱越多。
秦玉坤問兒子“你打算怎麼弄?”
又是毫無準備的隨地大小考……
秦朝陽眉頭緊蹙,雙手交叉,說道“首先要優化一下二代語言模型吧……”
秦玉坤嚴肅道“hatg模型呢?它在雲服務器當中的虛擬環境配置與端口映射怎麼處理?……”
秦朝陽恍然大悟,跟老爸豎起了大拇指“還是老爸厲害!”
秦玉坤笑道“問題,要從根本上解決……”
楊玲玉舉起擀麵杖“誰再在家裡談論公事,就滾出去!”
父子倆頓時鴉雀無聲。
楊玲玉確實受夠了。
父子倆,兩個工作狂……
他倆太拚命,一遇到問題,廢寢忘食也要搞定。長期熬夜,再加上飲食不規律,導致他倆的身體都不怎麼好。
去年冬天,老秦出差前咳嗽,出差一個月後,回來還在咳嗽;小秦就不用說了,吃一點涼的就要犯腸胃炎,病毒肆虐的季節,她都不敢讓兒子待在學校裡。
秦玉坤小聲跟兒子說道“快把電腦關上!要不然,你媽又要說,是我把你給帶壞了,你天天隻知道工作,不知道休息。”
秦朝陽總算關上了電腦,幫媽媽和姥姥包餃子。
姥姥說道“你彆添亂,彈會兒鋼琴給我聽聽。”
“好嘞!”
秦朝陽掀開鋼琴蓋子,活動了下手指,彈起了姥姥很喜歡的老歌《映山紅》和《十送紅軍》。
正在刷手機的秦玉坤說道“喲,我好幾個月沒聽早早彈琴了,水平又精進了不少啊!”
“那可不!”姥姥無不得意地說道“上半年,早早考過了鋼琴演奏級。我聽說,那是鋼琴本科生要達到的標準呢!”
“早早”是秦朝陽的小名。當年他早產三個月,又是迎著朝陽第一縷陽光出生的,所以姥姥給他起了個小名叫“早早”。
他早產之後,沒有哭聲,不會吃奶。1998年,在醫療條件有限的鄉鎮醫院,他一出生就被醫生判了死刑。
當時他的姐姐重病纏身,他又掙紮在生死線,家人幾度崩潰,就連剛強的爺爺和父親也抱頭痛哭,哀歎命運太過殘忍,兩個孩子恐怕一個都留不下。
姥姥是最先鎮定下來的,她問醫生要了一根針管,拔掉針頭,把衝好的奶粉倒進針管裡,一滴一滴地擠到秦朝陽嘴裡。
因為姥姥的執著和細致,秦朝陽撐著一口氣,到了省城的大醫院,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
因為他的生命來之不易,所以家人並不希望他太拚命,隻要他能健康長大便好。
結果,這家夥天生爭強好勝,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他把自己逼得太緊,這讓家人更加無奈。
他長大了之後,父母和姐姐一般喊他“朝陽”,但姥姥執著地喊他“早早”。在姥姥的影響下,家人偶爾也會喊他“早早”。
他少年老成,隻有喊他“早早”,家人才會記起來,他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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