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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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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洪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趕到地裡去看看棉花的吐絮情況。他要靠棉花的收入來維持一年的生活,還要給老家寄一些錢回去,因此他不敢掉以輕心。回到地裡一看,老班長李山水正帶著組員們在幫他除草了。

原來,三秋拾花馬上就要開始了,按照場裡的規定,每個承包職工要在三秋拾花前,必須將地裡雜草清除乾淨,才能拾花。因為秋草寸草結籽,不清除秋天的雜草,來年地裡的草情會更大。李山水看到官洪的地裡雜草比較多,而他現在還在市裡參加培訓學習,就帶著班組的成員們來到他地裡幫助除草了。劉蘭蘭的機車組這幾天沒什麼事,就帶著鐘海濤和張大中跟隨李山水一起來到官洪的地裡幫忙。

官洪回來後,看到地裡的雜草已經基本除完了,激動得連說什麼樣的感謝話都不知道了,隻是一個勁兒的點頭連連稱謝。

市裡的培訓,詩社的成立,前輩的教誨,領導的鼓勵,同行的支持,再加上老班長李山水的無私幫助,官洪回到三分場後,詩歌創作的勁頭更大了,人也更加有精神了。他白天乾活,一到晚上,或是一有空閒時間,他就加班加點讀詩、寫詩,再加上老班長李山水的不停鼓勵,官洪的作品也越來越多地在報刊上發表了。

深秋的樹枝依然是那樣的濃綠,綠得深沉,綠得厚實。花兒好像不知道秋天已經到來了,依舊競相開放,依舊用它那芳香吸引著一隻隻蜜蜂;蝴蝶依舊在田野裡翩翩起舞,依舊用它那美麗的身影吸引著辛勤耕耘者的目光。

秋草除得快,長得也快。有些雜草雖然已經除完了,但沒過上幾天又長出來。這一天,官洪正在地裡拚命地除草,汗水順著臉膛往下流,他抬頭擦了一把汗水,突然看見一輛吉普車停在地頭。他並沒在意,因為經常有領導坐著吉普車來到他們的地頭查看生產情況。讓官洪感到奇怪地是,今天從車上下來的人好像要繼續往地裡走。往常領導們從吉普車裡下來後,走到地裡看看棉花生長情況,或是站在高處查看作物的長勢就走了。今天,他感到領導們既沒站在地頭,也沒像平時那樣來到地裡看看就走了的樣子。他將眼鏡扶了扶,仔細看了看,發現支部書記閆俊輝、場長劉天明和老班長李山水也在前麵領路朝他地號走來。

果然,閆俊輝、劉天明和李山水帶著來人到了跟前,官洪看清了,是黨委書記潘希泉。因為天氣還比較熱,潘希泉戴著一副墨鏡,麵額上已經掛滿了汗珠了。閆俊輝連忙向潘希泉介紹說:“潘書記,他就是官洪。”

聽說麵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官洪,潘希泉說話的語調輕緩而且平穩:“你就是官洪?嗯,聽說小夥子乾得不錯,還聽說地裡的農活乾得也不錯,我就專門到地裡來看看。小官,你知道嗎?《農墾報》社要借調你去他們那裡工作了。如果乾得可以的話,就有可能留在那裡了。據我所知,前些年我們五一農場也有借調到報社或電視台工作的年輕人被他們留下來了!”

官洪還沒反應過來,潘希泉接著說:“回去準備一下吧,這兩天就去報到,如果我再不放人,就是不尊重人才了。小官,不是場裡不任用你,實在是各單位暫時不需要專門創作詩歌人才的。在咱們農場,安排一個搞詩歌創作人員去當文教,太單一了是不行的,工作也會很吃力的。文教還要寫材料、出板報、寫新聞稿件、迎來送往等等,要麼怎麼說文教是單位裡的‘萬金油’呢!另外,我已經跟勞資科趙科長說好了,你去找他幫助辦理借調手續就行了。”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了,儘管潘希泉說得比較明白,還是讓官洪無法轉過彎來。當李山水要他向潘書記說聲謝謝的話,他都沒反應過來。

看到官洪不說話,李山水急了:“潘書記,這小夥子忠厚老實,不太愛會說話,在領導麵前更不會說話了。”

潘希泉笑了笑說:“老李,我已經跟天明、俊輝他們說過了,小官走後,你們要幫他把他承包地裡的棉花拾回來,如果小夥子能留在報社當然更好,不能留在下來的話,可不能讓他離開了一段時間後,地荒了,棉花也沒能拾回來,年底收入也沒了。再說了,他即使留在了報社,年終棉花超產了,還要給他發超產獎呢!乾了快一年了,不能讓他白辛苦了!”

閆俊輝連忙說:“請潘書記放心,我們三分場黨支部會注意到這個問題的。”

“讓乾部業務和機務工人到小官地裡來拾任務花,就能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劉天明說。

“老李,你是班長,這個問題還需要你去具體操心。”潘希泉轉過身子對李山水說。

“潘書記,我會讓人照管好這份地的,不管小官年底回不回來,我們都像他在單位一樣幫助他把地裡的事情做好。”李山水也連忙說。

“嗯,好,老李,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接著,潘希泉又詢問起李山水的身體怎樣,還有幾年才退休,有什麼困難需要黨委幫助解決的等等,一邊走一邊聊,李山水也如實回答說再過兩年就到退休年齡了,並說工作和生活上都沒什麼困難,也不需要組織上給予照顧什麼的,就是眼睛看東西越來越模糊了等等。

幾個人走到地頭,閆俊輝和劉天明搭乘潘希泉的車子回三分場去了。李山水又返回官洪的地裡,看他仍然低頭用心地除草,李山水急了,連忙問:“官洪,你怎麼還不回家?不是已經說好了嗎?讓你現在就回去準備一下!”

官洪連忙說:“老李叔,我想多乾一會兒,除一點少一點。再說了,還沒到下班時間,回去早了,分場領導也要說話的哩!對您也不利。”

官洪說的怕領導也要說話,就是指領導見到他提前下班了要批評他。雖然農場職工隻是承包一份地,但從播種到夏管到秋收還是統一管理的。那時雖然沒有領導每天都到每個地塊裡去清點上班人員,由班長統一以班組為單位進行管理,但如果領導發現有人提前下班了,或是不按時上班,也要在大會上提出批評的;嚴重的還要在廣播上點名批評甚至作出罰款處理,批評到哪個班組的職工,不僅這名職工本人的臉掛不住,班組長的臉也相當難看,情況嚴重的還要跟著受到處罰,並且會影響到年底先進班組的評比。因此,農場職工雖然每天在自己承包的地裡乾農活,也基本上養成了自覺準時上下班的習慣。

聽了官洪的話,李山水又氣又心痛:“官洪,像你這樣怎麼能在城市裡呆下去呢?趕快回家準備一下吧,地裡的話你就不要管了。你去了一定要多乾活,多寫詩,我可要多看到你寫的詩噢!”

“您放心,老班長,我會多寫的。一定會的。”官洪說到這兒,聲音有些哽咽了。

鐘海濤也聽說官洪借調到報社的消息了。彆看都在一個單位,可由於兩人的工種不同,如果不專門去找或是單位召開職工大會,他們有時還真不容易見麵呢!所以,聽到官洪要調走的消息,鐘海濤專門來到他家裡。過去,他們曾經共同討論詩歌創作或小說寫作等話題。如今,官洪就走了,方銳也好久沒有回家了,自己曾經到她住所去找過她幾次,但明顯感到她在有意躲著自己,不是說很忙,就是說要開會。有時甚至避而不見,這讓他感到很寒心。他想起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人一闊臉就變”,難道這話是絕對正確的嗎?方銳可是和自己好了這麼多年了,怎麼這麼快就……唉!

鐘海濤來到官洪那間簡陋的小房子裡,看見他正在收拾著東西,不覺鼻子一酸。

看見鐘海濤來了,官洪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說:“海濤,我說收拾完了就去找你呢!”說完拉著鐘海濤的手來到房子裡。由於房子太小,又加上正在收拾東西,所以顯得更亂了更狹窄了。官洪不好意思地說:“海濤,就湊合著坐在床上吧”。

兩人坐下來談論著。鐘海濤心情不好,說話也提不起精神。官洪看出來了,連忙問:“海濤,最近看到方銳了嗎?我們幾個人,她是最有出息的,能夠靠自身的努力進入工會裡上班,很不容易啊!”

鐘海濤歎了一口氣:“官洪,不瞞你說,我去找過她幾次了,都沒能跟她說上幾句話,我已經看出來了,她到工會工作了,嫌棄我在基層單位乾,而且是個機務工人,整天穿著一身油膩膩的工作服,怕我給她丟臉了,不然,她怎麼會一直躲著我不想見我了呢?”

官洪立即搖搖頭:“海濤,你可彆胡思亂想了,我敢說方銳絕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她沒能好好和你說說話,要麼可能沒時間,要麼或許還有彆的什麼原因呢!”

“我去好幾趟了想看看她,想和她說說話,可很難和她說上幾句話了。最近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臉色始終不好看,問她怎麼了,她一句話也沒多說。再問下去,看到她掉眼淚了,我想她是不是想和我分手又不好開口?我也不好多問就走了。”鐘海濤惆悵地說。

官洪仍然搖搖頭:“海濤,你彆胡思亂想了,她要是想和你分手的話,早就分手了。她可能有她的什麼原因吧,噢對了,我這裡有幾本書,攜帶也不方便,如果不嫌棄,就送給你吧!古人說,‘秀才送禮半張紙,舉人相贈一本書,’我雖然不是舉人,也沒彆的東西可送給你的!”

鐘海濤連忙說:“官洪,這禮物我收下了,這禮物比什麼都好。你知道的,我也沒彆的愛好,就是業餘時間喜歡看看書。”

官洪讚賞地說:“海濤,我覺得這個愛好比什麼都好。說句實話吧,海濤,這幾年來沒有你們的關心,我真不知道自己的路該怎樣走,即使是現在也不知道,未來的路就更不知道是什麼樣子了!如果不能留在報社,我回到三分場後,隻要你彆看不起我,我們仍然是好朋友;如果我能留在報社工作,你仍然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有時間到市裡,一定要去看看我!”

鐘海濤點點頭。

第二天早晨,官洪騎上那輛破舊的自行車來到五一農場勞資部門辦理了借調手續,開了一份介紹信和工資關係證明信,就急忙返回三分場。

官洪剛走到他那間簡陋的住房前,就看見一輛拖拉機停在門口。原來,劉蘭蘭聽說官洪就要走了,知道鐘海濤和他關係很好,就讓鐘海濤用拖拉機拉上他的行李往場部送。

聽到這消息,官洪有些不忍心:“海濤,用拖拉機送我一個人,成本太高了吧,機車的油錢怎麼辦呢?再說了,我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兩個大袋子和鍋碗瓢盆等用品,太不值得了。”

“官洪,蘭蘭說沒事的,反正現在機車運行的費用承包了,年底結算自負盈虧,我們平時是很注意節約用油的,我們機車組每年都沒出現過超標用油現象,蘭蘭還被場裡評為節約標兵哩!再說他也跟閆書記說過了,經過閆書記的同意才讓我送你的。”鐘海濤說。“另外,我已經讓我媽做飯了,我們吃了午飯再走吧,免得中午你還要找地方吃飯去。”

官洪不好意思地說:“海濤,又給你們家添麻煩了。”

吃罷午飯後,鐘海濤害怕晚了沒有到市裡的班車了,就開上拖拉機往場部趕。

走在路上,官洪的話題又說道劉蘭蘭的身上:“海濤,蘭蘭真是個好人,不僅心地善良,而且樂於幫助人。她爸爸雖然是咱們三分場的領導,可她從來沒高看過自己,相反,她對彆人幫助的總是那麼多,卻從沒想得到回報。要不是她幫我調換了幾袋子大米,我真難度過這個炎熱的夏天呢。同時,我看她對你比對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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