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她就是個作壁上觀的幕後推手!”
“皇帝就是個懦弱無能,隻想對朝臣妥協以達到自己仿佛掌控了局麵的昏君!”
“而皇後,她背後的丞相府更是策劃了一切的罪魁禍首!”
江清月情緒太過激動,手中茶盞重重砸下,炸碎在天井堂下的石板地上。
怒火中燒激得她頭痛欲裂,可理智被燃斷過後,是如潮水般襲來的無助與悲苦。
江清月忽然鬆了一口氣,抬頭望向天井之外的青天,苦笑兩聲。
“哥,你知道他們找了什麼借口發動這一切嗎?”
“莫陽執,丞相長子,他是皇後的親侄子,也是那批糧草輜重的押運總督,是他一不小心被山匪截走了糧草,所帶官兵全部覆滅!”
“丞相為掩蓋他兒子的罪行,就將這一切推到了父親頭上,然後再在宮宴上他們欲對母親行不軌之事!”
“他們一麵說著是母親對他們一麵想激怒父親,想讓父親自亂陣腳,好把這些年他們乾的那些醃臢事,全都推到父親頭上!”
江清月一身疲乏地坐回椅子,靠著椅背卸去支撐的力道,沙啞的聲音都微弱了許多。
“那次宮宴,皇後命人將母親從大殿引走,父親被那群狼狽為奸的朝臣絆住腳,皇上明知將要發生的一切卻態度默許,太後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人將我從宴席上抱走。”
往日那些查出來的經過,哪怕並未發生在江清月眼前,可一想到父親母親那日的無助,江清月緊握的雙手就忍不住用力攥緊。
指甲刻入掌心傳來細密的刺痛,落下斑斑點點的將要滲血的紅痕。
“明明那次宮宴,是慶賀兄長你在邊關取得大捷的”
“可那次宮宴之後,一切都變了。”
江淮晏走到江清月身前,輕輕將她的頭按到胸前。
嗚咽哭腔悶聲傳來,江淮晏垂於身側的另一隻手攥緊到青筋泛白。
“清月,彆說了。”
懷中的人兒輕輕搖頭,吸了吸鼻子調整好情緒,再次抬起頭來。
“不,我要說!他們還汙蔑兄長你通敵叛國,還偽造了有你字跡的信件。”
“可你明明是前鋒將,你沒有調兵遣將的權力,你是左右不了如何用兵的,他們出具的信件上卻寫你盜用兵符,寫你與敵國主將的合謀!”
“吏部尚書的兒子呂禾樞與鎮遠將軍才是真正的通敵叛國之人!他們自知事情敗露,竟直接將你害死在沙場利用你來脫罪!”
“而那批莫陽執押運的糧草,根本就不是山匪所劫!是被鎮遠將軍送給了敵國,換作打在咱們自己將士身上的刀槍利箭!”
江清月忽然用力握住江淮晏的手臂,將他用力向下拉,聲音已然聲嘶力竭。
“哥!你不知道!邊疆那群人早就跟伊丹國達成共識了!這也是為什麼這仗居然能打十多年還不分勝負僵持不下!”
“因為大鄢朝中的蛀蟲,要利用邊關的戰事吸百姓的血,他們利用與伊丹國久戰不勝的戰事,貪軍餉,抬賦稅,挖空國庫,在朝中結黨營私,意圖將整個大鄢變成他們掌下的羔羊!”
“鎮遠將軍聯合吏部尚書呂府,搶了你的軍功給伊丹送糧草遞投名狀,邊疆之內,朝中以太後為首的翰林院一派要往朝中塞更多的人”
“那些蠅營狗苟之輩的利益關係盤根錯節,到最後,朝中素來不與任何人為伍的江府就,就被他們”
說到最後江清月泣不成聲,揚著頭重重落下,無力地輕輕晃動。
“哥,他們全都該死”
江淮晏用儘全力將妹妹抱在懷裡,他感受到顫抖,不知是誰的,也許是兩人都在發抖。
或是因為憤怒,或是因為再憶當年的無助。
江清月再開口時,氣息斷斷續續,卻還是強撐著讓自己吐字清晰一些。
“哥,我已經,已經把太後弄死了。”
江淮晏猛然低頭,眼白通紅布滿血絲,卻還是蓋不住其中的心疼。
他的妹妹這些年在京中要多艱難,才能拚儘全力費儘心思走到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身邊,將太後弄死全身而退,還能繼續為往後鋪路。
江淮晏忽然想到,若是他當年當真死在邊疆,清月會不會
會不會當真要自己走完為江府平反的這條不歸路。
“清月好棒,是哥哥沒用了,是哥哥沒本事了”
江淮晏的喃喃,江清月並沒有聽見。
她似乎沉浸到一種難以脫離的氛圍裡,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弄死太後的經過,隻是詞句有些語無倫次,讓江淮晏串聯分辨會有些難。
“哥,你不知道,學醫好苦啊,真的好苦。”
“我苦練銀針,往自己身上紮,往容懷哥哥身上紮,往雲苓雲心身上練手,紮得大家都好痛啊。”
“醫書也好難背,藥材也好難認我把自己關起來,關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裡,嗅聞每一種混合了十多種藥材的藥包,分辨出來後就把藥包拆開,用手去摸,若是認錯了,就放到一邊重新再來。”
“我第一次進宮給太後診治頭疾的時候,險些露了怯,那一天好危險,真的好危險。”
“與太後關係漸近了以後,我就有些著急了,當時年輕氣盛,我有些急切的想給太後下毒,若不是容懷哥哥攔住我”
“他哄我,他抱著害怕到不停顫抖哭泣的我,對我說,一切有他,讓我每一步大可走得平穩些。”
“我當時以為,我要毒害太後的目的被發現了,我要死了。”
“因為那是容懷哥哥的皇祖母”
“可容懷哥哥給我擦眼淚,他跟我說,他也希望太後去死。”
“容懷哥哥對我真的很好,他,他對我,真的很好。”
“我要學醫,他給我找各種醫術孤本,他還拉攏到了很厲害的太醫教我,學醫初期我浪費了好多珍貴的藥材,他都不會說什麼,他會去太醫院給我偷,當然不是他去偷,反正就是去給我偷名貴的藥材”
江清月說著說著,破涕而笑。
江淮晏扶著她直起身,猩紅的雙眼也擠出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