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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自己的通訊錄一個接一個打電話:"he,我是尚之桃。”
“您問我疫情對我們公司有沒有影響?一言難儘啊。雖然有影響,但我們生意還會照做。”
“我們不僅生意照做,還拿到了互聯網廣告牌照。所以王總要不要把預算挪過來一點試試?”
她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重複這些話,有人同意,有人拒絕。這都沒關係,隻要有人同意,就是好的開始。
她並不知道在她打電話的同時,欒念也在家裡打電話。
他這個人從來不屑於與人攀關係,高傲慣了。今天卻低下頭打電話,最先打給薑瀾。
薑瀾接起,問他:“怎麼了?難得你主動打給我。”
“你們在各地分公司廣告預算是單獨算嗎?”
“對,分撥給各地自行調用。”
“我一個朋友在冰城開了代理公司,要不要撥預算過去試試?”欒念不願客套:“這麼說吧,我給你們介紹的是業內最專業的互聯網廣告團隊。”
薑瀾笑了:“彆說了,我懂。尚之桃嘛。行,你欠我一個人情。”
“請你吃飯。”
“行。”
欒念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打,他把付棟的電話發給客戶和朋友,讓付棟去對接。付棟感激說道:“我一定要跟老大說。”
“不用。”欒念對他說:“不用告訴她。我隻是牽線搭橋,行不行看你的洽談能力。成功就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不用告訴尚之桃。沒必要。”
他話是這樣說,他拉給付棟的那十來個聯係人,卻都是肯定轉預算的。
尚之桃的互聯網廣告代理業務正式啟動了。
她跑進了一個新的賽道,要研究新的業務邏輯,很多很多東西她都不懂。就要求渠道經理住在冰城,不要回去。在公司給渠道經理安排了一間辦公室,一天去找他八百次。她謙虛誠懇,實實在在做業務,渠道經理也願意教她,一個月時間尚之桃就上線了二十多個客戶。她跟魔障了一樣,每天拿著手機在app上刷廣告,一邊刷一邊跟員工們討論廣告展示。他們做精細化運營,精細到幾點幾分流量大都要統計,才1個月,就跑出了商超的標杆。
渠道經理在彙報中說:“冰城新開這家代理商非常專業,我覺得可以再給他們其它牌照的賽道。”
尚之桃就這樣靠她和全部員工的努力,贏得了最初的戰鬥,也贏得了尊重。
在她沒日沒夜見客戶,搞投放的時候,欒念來過三次,但他們都沒有見到麵。這三次,尚之桃都恰巧去了外地,第一次是帶著團隊團建,另外兩次是去見客戶。看起來像是刻意不見欒念,但欒念不介意。他仍舊住在尚之桃次臥,每次去都會去超市買很多東西填滿她的冰箱,認認真真陪盧克兩天,走的時候會給盧克做好吃的放在冰箱,也有那麼兩次,做了幾道菜,尚之桃回來熱了就能吃。
他們交流仍舊不多。欒念把握那個度,在合理的範疇內,不讓她煩憂。
有時朋友們笑他:“周周往冰城跑,有收獲嗎?人家還不是不理你?”儘管這樣嘲笑,卻也替他著急,陳寬年說:“你們說鐵樹能不能開花?欒念能不能親到他的桃妹妹?”
“欒念可以自宮了。”譚勉說:“反正也用不上。”
欒念聽他們講這些的時候並不講話,坐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他問過付棟:“你們老大平常約會多麼?”
“我們老大?下班時候十點多,還去哪兒約會?”
有時他們會講幾句。
尚之桃有想不懂的邏輯,渠道經理也有講不明白的時候,她著急就打給欒念:“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說。”
“我們跑的快消賽道模型不對。”
“怎麼不對?”
“總覺得投放邏輯不是這樣。”
“發給我看看。”
尚之桃就把整體案子和數據發給他,他看了一眼,說:“尚之桃,你累糊塗了?你自己看你的人群和產品契合嗎?”
“腦子如果太累,就偶爾停下。彆回頭把腦子累壞。”
“哦。原來是這樣。”尚之桃把產品信息拿出來看,真的是從源頭就錯了。解決一個問題有一點開心,就對欒念說:“謝謝你。真沒想到你快不惑之年,腦子卻仍舊好使。”
說完掛斷電話。
尚之桃接連兩次嘲笑他年齡,像在提醒他韶光不再。欒念不以為然。卻在有一天翻平麵雜誌的時候看到一篇文字創意,內容很簡單,白板黑字:“誰不喜歡弟弟?”
?
欒念將那圖片看了半天,罵了一句:“什麼他媽破廣告!”
給尚之桃打電話:“我問你,你喜歡弟弟嗎?”
“哈?”尚之桃被他問愣了。
“年輕的英俊的弟弟。”
尚之桃終於反應過來:“誰不喜歡弟弟?”
“你有病吧!”欒念凶了一句掛斷電話。
尚之桃拿著電話愣神,過了會兒反應過來,哈哈笑了。
“老大,你乾嘛呢!”付棟問她。
“有人奇奇怪怪。”
再過一天,欒念那萬年沒有內容的朋友圈突然發了一張照片,是一個雜誌為他拍的封麵照,穿著黑色襯衫的他斜靠在沙發上,襯衫領口微敞,半掩的胸肌,好看的身體輪廓。
回複也是精彩。
宋秋寒:朋友圈征婚照?
譚勉:中老年孤寡空巢老人?
陳寬年:@尚之桃尚之桃是有陳寬年和宋秋寒好友的,欒念這條她自然能看到回複。點開了大圖來看,心想欒念這個人大概永遠這樣了。二十歲左右是不讓人省心的少年,三四十歲是讓人不省心的中年男人,哪怕七八十歲也會是不讓人省心的糟老頭子。老天爺怎麼就這麼厚愛他?
她以為這就完了,陳寬年竟然單獨給她發過來,問她:“怎麼樣?能不能勉強睡一睡?”
尚之桃要被他逗死了:“不敢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又不是沒睡過。”真替自家兄弟著急了,再這麼下去欒念真要孤寡了。他又是那麼個人,從來不肯低頭,周周去冰城看狗,看狗也行,連個人都見不到。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愛的是真的隻是那條狗呢!
“對了,你開廣告公司了是嗎?”陳寬年問她。
“是。”
“我有一個朋友在冰城做珠寶首飾的,我最近去一趟,你們出來聊聊。”
“好啊,謝謝陳總。我請您吃飯。”
“成。”
朋友們琢磨著這事兒靠欒念自己不行了,就製定了策略,準備以介紹客戶名義輪番帶著欒念往冰城跑,這下你尚之桃總不能躲著不見了吧!
陳寬年說去,竟然真的就開始行動,先聯係了朋友,最後訂票的時候,順手定了兩張票發到群裡:“哥們兒要陪欒總追妻了。自費。希望欒總記住哥們兒的情誼,以後多請哥們兒喝點酒。”
“胡鬨。”欒念丟了一句。
儘管這樣說,他還是跟去了。
還是客戶有麵子,尚之桃真的哪兒都沒去,甚至來機場接陳寬年。欒念走在陳寬年身旁,看到有那麼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的尚之桃,戴著大墨鏡。
摘下墨鏡,是一雙熬了很久夜的眼睛。
“抱歉啊,業務上線不久,很多東西沒理順,熬了幾個夜,有一點狼狽。”尚之桃跟他們抱歉,她有時也會感歎,再也不是二十出頭的年紀了。那時連熬幾個大夜,清早起床刷牙洗臉擦一點粉底,就還是容光煥發那個人。
欒念心疼了一下。但他不會再說你圖什麼呢?要錢是嗎?我有!他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尚之桃要追求人生價值,這本身就是一件很棒的事。
上車的時候陳寬年假裝坐副駕,被欒念拍掉他放在門把手上的手,他嘿嘿笑了一聲,乖乖去坐後座。?這次幾個人都沒有了初見的客套,尚之桃直接帶陳寬年和欒念去老酒館喝酒,付棟作陪。大翟看到欒念,轉身去了後廚:“桃桃前男友來了。"
老尚一聽,走出來,終於看到了欒念。@轉身又走進去,竟然笑了。
大翟不解,問他:“你笑什麼?”
“我笑桃桃白相了那麼多次親。”下巴點點外頭:“長得人模狗樣的,除了歲數大點,其他看著還湊合?”
尚之桃進來打招呼,聽到老兩口的悄悄話,咳了一聲:“還不快乾活!再過幾天又讓你關門防疫!
賠個透心涼!”
大翟點她腦門:“就你話多,你爸最近上火都睡不好覺。”
“開玩笑呢,上什麼火?不賺錢就不賺錢,大不了咱不乾了!"
“彆。我閒不住。最近生意好多了。"
尚之桃端了一盤花生米出去放到欒念麵前:“喏,欒總愛吃。”
“你們公司這招待水平一次不如一次。”
“總書記還倡導勤儉節約呢!”尚之桃不服,回懟他。
陳寬年見欒念吃癟,在一邊壞笑,在群裡直播兩個人鬥嘴盛況,並附言:“真是句句不讓,活該孤寡。”
欒念的朋友們都靠譜,說辦事就一定辦。還在喝著酒,對方就發來時間地點,安排好會麵細節。
“不喝一個?”陳寬年問她:“還喝藥呢?”
“兩個男人陪你喝不過癮是吧?”欒念說他:“天天嚷嚷喝酒,怪不得宵妹讓你睡客廳。”熬夜的人再喝酒,那不是奔著猝死嗎?什麼生意值得搭上命?
陳寬年嘿嘿一聲。
幾個人吃著飯,欒念站起身去結賬。大翟將二維碼扣在桌子上:“桃桃招待,不用結賬。”
欒念翻起來,掃了碼,問大翟:“多少錢?”
“沒這麼多講究。”大翟拿過他手機,將付款頁麵合上:“去吃飯,以後少喝點酒。”
“好的。”欒念應了,又加了一句:“謝謝。”
吃過飯,幾個人出了門。
陳寬年問欒念:“是不是又有要事?”
“對。”
“得嘞,去!”
欒念走在尚之桃身邊,他喝了點酒,臉色微微紅著。
“你生意怎麼樣?”問尚之桃。
“還行。”尚之桃對他說:“付棟跟我說,我們最近上線的很多客戶是你介紹的。”
“嗯。”
“謝謝啊。”
“不客氣。”
尚之桃進門後窩在沙發上,欒念出門遛盧克。他遛的久一點,又碰到尚之桃的鄰居。兩個人打過幾次招呼,鄰居就覺得跟欒念有幾分相熟,等電梯的時候問他:“什麼時候結婚啊?”
“明年。”欒念順口胡說。
“明年那不是快了嗎?挺好挺好。你是做什麼的啊?”
“廣告公司。”
“哦哦,廣告銷售啊。我懂我懂。”
欒念朝她笑笑,對這莫名的熱情十分抗拒。進門的時候看到尚之桃窩在沙發裡睡著了,盧克到她身邊蹭她她都沒醒,是真的累了。
欒念走過去彎身抱起她,尚之桃微微睜開眼,聽到欒念說:“去床上睡。”就又閉上眼。
欒念把她放到床上,就去了次臥。
再晚一點陳寬年問他:“你沒回酒店,這是事成了?”
“?"
“小兄弟派上用場了?”
“滾。”
尚之桃第二天睜眼,聽到廚房有動靜,推門出去,看到欒念站在晨光中做早飯。電飯鍋裡的雜糧粥香氣四溢,他正在煎蛋卷,裡麵放了彩椒、洋蔥,也是尚之桃特彆特彆喜歡吃的。
她站在那裡看了他一會兒,覺得在充滿飯香氣的清晨醒來真的無比幸福。
也僅僅是那麼一個閃念而已。
日子就是這樣的過。
到十一月份的時候,尚之桃看到一個女性覺醒計劃,她被那個覺醒計劃裡麵的故事震驚,又被那群發起人的崇高情操感動。於是對欒念說:“那筆賣包的錢我想捐贈出去。”
“捐贈給誰?”
“一個女性覺醒計劃。”
“主理人是林春兒?”
“是的,我為什麼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因為主理人是宋秋寒女朋友。我讓她聯係你。”
林春兒打電話給尚之桃那天,冰城下了那年第一場雪。尚之桃剛從公司出來,擠上了公交車。她接起電話,聽到一個很溫柔的聲音說:“是尚之桃嗎?”
“是,您是?”
“我是林春兒。欒念說你有一筆錢想捐贈。”
“是。一共一百萬。”尚之桃又加了一些,湊個整數。
林春兒聽到尚之桃那頭公交車報站的聲音,就對她說:“謝謝你,尚之桃。我加你好友,晚一點把捐贈說明發給你。”
“好啊,我看過之後馬上安排哦。”
兩個人也不知怎麼了,才講幾句話就覺得格外投緣,尚之桃說:“有機會來我家裡喝酒吧!”
“我真不是那客氣的人,十二月就去!”
就這樣,那筆錢變成了善念。去到了它該去的地方。如果能幫助到什麼人,那簡直再好不過。
尚之桃在捐贈贈言裡寫:“願你一生無憂。願意永遠擁有打破僵局的勇氣。”
好像過了三十歲以後,日子就以百米奔跑一樣的速度快了起來。尚之桃一直在忙,永遠有無數的工作等著她。
有一天清早起床的時候發現盧克沒有迎接她。
找了一圈,看到盧克躺在窗前,緊閉著眼睛,似乎很難受。尚之桃跑過去抱它頭:“你怎麼了?盧克?”
盧克站起來嘔了幾聲,吐了。
尚之桃從來沒見過盧克這樣,她無比害怕,給欒念打電話:“欒念,盧克好像生病了。它吐了,我叫它它不起來。”尚之桃嚇壞了,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哭了。
“你彆哭。”欒念對她說:帶它去寵物醫院,我馬上就去機場。”
欒念趕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盧克正在寵物醫院輸液,尚之桃坐在它旁邊,緊抿著唇,很難過。
欒念坐到她身邊,問她:“怎麼回事?”
“說是腸胃炎。”尚之桃十分愧疚,她最近太忙了,對盧克疏於照顧。它昨天晚上有些焦慮在地上走來走去的時候,她竟然都沒有想到它可能是生病了。
欒念蹲到盧克麵前,手捏住它狗嘴:“出息了啊!還知道生病了!"
盧克嗚了一聲把頭枕在他掌心,他抽回手,它又把他手咬回來,就是要枕著。
欒念拉了把椅子到它麵前坐下,一隻手伸進去讓它枕著,另一手拿出手機給梁醫生打電話:“嗯,沒事。我可能要後天回去。”
“沒事啊。你在哪?”梁醫生問他。
“我在冰城。”
“你在尚之桃那?”梁醫生覺得自己整個人霎那間抖擻了起來。
欒念看了眼尚之桃,輕輕嗯了一聲。
“我能跟她講話嗎?”梁醫生問他。
“不能。我先掛了。”欒念掛斷電話給梁醫生發消息:“我們不是在戀愛,所以不能讓你跟她講話。”
“沒事,我不講。你去吧,多待幾天。“
樂了,掛斷電話。
“你如果有事…”
“我沒事。”欒念打斷尚之桃:“你不是很忙?去公司吧。”
“我帶電腦了。”
“那你可以處理工作。”
“好的。”
尚之桃真的堆了無數的工作,她剛剛拿到牌照不到半年,客戶要求的轉化必須要做到,不然上哪裡肯複投?於是打開電腦劈裡啪啦的敲。欒念看了她很久,終於開口:
“尚之桃,我跟你一起照顧盧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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