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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缺錢買厚羽絨服?”
“啊。”
“回去吧。”
“不是要找我談談?”
“凍成這樣還談什麼?”
欒念抬腿朝自己的住處走,尚之桃跟在他身後打量他。也是奇怪,他穿的也不多,為什麼他不冷?
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終於走到欒念的房子前,但他沒有停下。尚之桃提醒他:“你到了。"
“我走走。”
“哦。”
尚之桃不想走,她本來就內分泌失調了,再挨凍,這身體不能要了。到她的火炕屋前跟欒念說:“那我進去了。”
“嗯。”
欒念嗯了聲繼續走,尚之桃已經推開了門,欒念又掉頭回來,站在她對麵。
“還冷嗎?”問她。
“好點。但我這房間熱氣要放沒了。”尚之桃看著欒念的眼睛,她從前最怕看他眼睛,因為她會陷進去。有時兩人在昏暗的屋內癡纏,他吻她前那雙眼就那麼看著你:“我直說吧欒念,如果你要問我當年為什麼賣掉那些包,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不喜歡奢侈品,也不喜歡那些包。那些包讓我覺得自己在賣身;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麼不辭而彆,因為我不想再牽扯了。”尚之桃看到欒念的神情,她從來都知道他不是壞人,他隻是高傲、冰冷、很難理解她的情緒,不管這些是出於他低看她還是他原本就這樣,但這些都令她痛苦。
“我知道如果我跟你告彆,你會講特彆多難聽的話。我不想再聽了。"
尚之桃手放在門把上:“還有其他的想談嗎?如果我賣掉那些包和不辭而彆讓你自尊心受傷了,那我跟你道歉。”
“我隻是覺得我們之間牽扯了六年,不用再牽扯了。人生很長,還有很多人值得愛,很多事值得做。就這樣吧。”
“感謝你在那六年時間裡對我的所有善待,我無比感激;我對你的祝福也在最後一條消息裡,祝你一切都好。”
尚之桃沒有任何思考說完了這些話,這些話在她回冰城的最初無數次在她腦海中演練。那時她覺得她不該賣掉那些包,也不該那麼走,在他說要跟她談談而她說好以後。那時她在冰城的大街小巷遊走,無數次想打給他。她覺得自己欠他一個解釋,因為在兩個人相處那幾年,無論好的還是壞的,欒念永遠明明白白。
今天說完了,她覺得無比輕鬆,他們兩不相欠了。
“最後,賣包的錢我一分都沒有花過。你如果要,可以告訴我你的卡號,一共九十一萬三千五百,我轉給你;如果你不要,我會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捐出去。”
“你要嗎?”
“留著吧。”
欒念說了這樣一句,轉身走了。尚之桃沒有再講什麼,輕輕關上了門。
回到火炕進了被窩,過一會兒裹著被子起來喝水,看到欒念還在外麵一圈一圈走。她從來都不懂欒念,甚至不知道他到底要跟她談什麼。可她對於欒念,不想再求索了。
不止她看到欒念在走,ui也看到了。給她發消息:“你看,ue在冰天雪地裡遛鳥呢!”
過一會兒又說:“又是冰美式,又在大冷天溜達,這哥們兒真不想要自己的前列腺了。"
“
你為什麼老操心他前列腺?”尚之桃問她。
“我閒的。"ui這樣說。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尚之桃邀請ui:“我這裡有好多好吃的。”
“當然。”
ui就在尚之桃隔壁,裹上羽絨服就來了。兩個人盤腿坐在火炕上,一人一小瓶小二,尚之桃擺好了零食,倆人就這麼吃了起來。
今天講了那些話,令尚之桃真的有了時過境遷的感覺。她喝了自己那瓶,也喝了ui那瓶,一共六兩白酒。她微醺了。
拄著臉對ui說:“ui我愧對你,這麼多年我都騙你。”
“如果你想說你跟ue的事,沒必要,我早都知道。”ii捏她臉:“你剛畢業的時候多單純,站到他麵前就臉紅。多少次在電梯間偶遇,你們倆,哎呦,趁我不注意互相看一眼。真當老娘瞎了呢!”
ui咯咯笑:“我就關心他活好不好!很多男人看著挺強,其實不怎麼樣啊。我跟你說,我大學時談戀愛,還以為那男生是擎天柱呢,結果褲子一脫…"ui手指捏在一起:“當時我就慌了。我問他:
你是不是把家夥事忘在家裡了?”
“你猜他怎麼說?”
“人家說可是有很多姑娘說我這個可觀呢…”
倆人笑出聲。
ui問她:“丫怎麼樣?我雖然沒睡過他但你好歹出個測評讓我了解了解。”
尚之桃嘴唇抿在一起,手指擋在自己唇上,突然想起跟欒念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強勢,總要主導,但她真的快樂。
“怎麼樣?”ui問她。
尚之桃紅著臉點頭:“嗯,特彆好。特彆特彆好。”
“操!"ui拍巴掌:“我就知道!”
“那i呢?”尚之桃問ui:“你們倆在一起好幾年了,為什麼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i太古板了,他們一家子都古板。而且不喜歡我。”
“為什麼?”
“因為我是拆遷戶啊!”
“放屁!”
尚之桃拍案而起:“拆遷戶怎麼了!"
uu把她按下:好家夥,你現在是真厲害啊,惹不起。”
尚之桃酒勁兒上來了,在熱炕頭上呼呼睡去。第二天起來集合點客戶,一個不少,各個安全,大巴車上沒有欒念的座位,尚之桃把鑰匙丟給付棟:“把欒總安全帶到冰城。我帶隊回去。”
就這麼走了。
她記得自己昨天晚上說的話呢,如果再一路跟他一車回去,總覺得太過尷尬。就這樣挺好,回到冰城,她繼續她的生活,他回到北京,也有可能是美國,從此再也不見。
人生麼,就是一場又一場送彆。她經曆過最沉痛的失去,這一次也覺得沒什麼。
她回到冰城,先去父母家裡接盧克。
盧克已經是一條中老年犬了,並不像從前愛跑跳,有無限的精力。尚之桃遛它的時候也不擔心它向前衝撞了。
帶著盧克回到家,開始熬藥,醫生說要每天喝,連喝三七二十一天。尚之桃怕自己早衰,乖乖聽醫生的話,並決定年前不再接任何活了。還是命重要。
手機響了一聲,打開來看,是銀行卡收款提醒:2000元。轉賬人欒念,備注撞車。
尚之桃給他發了一條消息,說:“謝謝。”
欒念沒有回她。
過了一會兒,又收到一條消息,尚之桃喝著藥拿起來看。還是轉賬消息,轉賬人欒念,兩萬元,備注酒吧。是他說要請全場客戶喝酒,ui會錯意讓她墊款。
“收到。謝謝。我看了賬單,一萬多。多的我退還給你。”尚之擾真把多的轉回給他。
再過一會兒,還是一條轉賬消息:2000元,備注去時搭車。
再過一會兒,又是一條:3000元,備注返程搭車。
尚之桃覺得這樣下去他們將沒完沒了,打電話給他:“欒念,你彆再給我轉錢了。我載你去根本用不了那麼多錢,我也不想要你的錢。”
“那你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我要我們到此為止一筆勾銷。”
“嗯。”
尚之桃掛斷電話,可欒念的電話又打了進來,她接起,聽到欒念說:“尚之桃,你對我送你包耿耿於懷是嗎?你覺得是在賣身?”
“你不辭而彆是因為你覺得我會講難聽的話?”
“那你想多了,我沒什麼難聽的話,跟你一筆勾銷,我像你一樣開心。也祝你一切都好。”
欒念掛斷電話。
大概是上一次他去美國的時候,梁醫生對他說:“之前的fra都過去這麼久了,能向前看就向前看,不能向前看呢,就跟人家糾纏糾纏。你爸當年追我的時候,可沒少死皮賴臉。”
那時的欒念並不想跟尚之桃糾纏。他覺得沒什麼好糾纏的,過去就過去。
但當他經過茶水間,聽ui跟同事講話,她說:“還好有fra兜底,不然我就得卷鋪蓋滾蛋了。"
他的心癢疼了那麼一下。
他就這麼來了。
又準備這麼走。連盧克都沒能見到。
欒念的那條紅龍魚死了之後他想再養點什麼,也動過養狗的念頭。那些小狗都可愛,但欒念一伸手就想起盧克兩個月大的時候像小雪球一樣蹭他褲腿。也想起盧克在他家裡劃地盤,狠狠尿了幾泡,咬碎他的沙發,還在他房子裡拉肚子。
還有盧克坐在他麵前跟他吵架。
他最終沒有再養一條狗。因為他覺得如果有生之年盧克看到他有彆的狗,一定會氣死。
他穿上大衣出了酒店,在冰城的馬路上閒逛。不知不覺走到了酒館,欒念站在外麵看了一眼,酒館裡很忙碌,也很熱鬨。
看了會兒,推門走了進去。
大翟還記得他,過來迎他:“是桃桃從前的老板啊!坐這兒!吃什麼,阿姨請。”@“隨便兩個小菜。”
“等著小夥子。”
@大翟讓後廚炒菜,又端了花生米過來。坐在他對麵:“老板貴姓啊。”
“我姓欒。”
大翟燙酒杯的手頓了頓,又問他:“叫什麼呢?”
“欒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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