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鍛聖
獨上西樓。
月如鉤。
恰黃昏時分,日月同輝。
晚風蕭瑟吹動了酒紅長發,發絲微動,勾勒出一張躍然畫卷的麵容。
眉眼鼻梁,筆筆中鋒,猶如王羲之的字。
明明的她的麵容不是柔順,反而帶著些許棱角,然而那份氣度神采,卻勝似白日花開,神女下凡。
她,一襲黑紅色法袍,金白走線繡出山河衣,頭頂日月冠,將滿頭酒紅長發紮成道髻,寥寥發絲垂下。
一步一步,步步堅定,不見絲毫搖晃和媚態,反而帶著莫名的莊重嚴肅,宛如一位有道真修於虛空中踏空尋道,卻又堅定不移的走在自己認為最正確的路上。
平靜如這暮色的晚霞。
她的手指如蔥白羊脂玉,插在袖袍中,唯有在走動時才能看到些許的顏色閃過。
臨近山門,終抬鵝頸。
頷首間,低眉掠過精光。
光芒下是一雙深紫色的重瞳。
深邃紫色重瞳一眼瞥來,顯得她愈發神聖。
早早就在山門前等待的紫陽尊者趕忙上前拱手道:“老師就在福地休養,……”
“尊者實在太客氣了。”
重瞳女微微一笑,麵容淡然不見分毫急躁。
一顰一笑,使人如沐春風,好似在三伏酷日痛飲清泉。
紫陽卻不敢托大仗著輩分,眼前的這位不說背景,光是那一身內斂的靈機氣息也足以讓任何人施以尊敬。
東荒大境,天驕道子榜。
排名第三的萬靈重瞳女,塗山驚鴻。
道場對她而言早已輕車熟路。
福地陣法更是不設任何的防備。
因此,她輕而易舉的越過長階樓閣殿宇,一路來到了道場福地,也如願的見到了在道台修養的金發老人。
老人金色的眸子微微動容,張了張嘴,長歎一聲道:“唉,小驚鴻啊,怪我,我……我沒救得了他……”
驚鴻盤坐在蓮台,開口道:“我知道您肯定也對此耿耿於懷。”
“既然有道君出手,已是我等無法阻擋。”
“如果我在,我一定會勸您收手。”
“您不必為此感到內疚。”
“或者說,我並不埋怨於您。”
驚鴻的眼中閃過落寞的神色,宗門應該是知道她和父親的關係,所以才沒有將消息告知她,並且早早讓她進入聖地閉關修行。
等她出關之後,已是多年之後了,距離那件事的發生也過去了三十年。
她同樣沒法埋怨宗門,宗門師長有他們的考量,同時也是為了保護她。
說白了,就算沒有道君出手,師長們也不會允許她執掌尊魂幡,宗門對一切不穩定的修士、物件,都比較抵觸。
加之歐陽求仙被玉家大祖擊殺,她連個具體的仇人都找不到。
不過,她早不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不是那個在眾人簇擁下殺出重圍的無力少主,不是那個隻能哭泣的無助孩子,她已成聖,還擁有著重瞳以及最重要的一縷血魂。…。。
血魂依然安穩。
這讓塗山驚鴻產生了一個猜測。
‘或許,父親,並沒有死。’
她本想開口說出這樣一個事情讓隕炎爺爺安心,隻是,話到了嘴邊上,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早已不是那個藏不住的事的小女孩,有些事,哪怕是至親都不能明言的,何況是關乎父親生死。
自古以來,事以密成,言以泄敗。
一旦知道的人多了,或許本該成的事情也會不成。
如此,也隻能委屈隕炎爺爺。
她此來正是不想讓隕炎爺爺太過愧疚,影響了接下來的道途。
在不能明言的情況下,她需要遮掩遮掩。畢竟她自己也對自己的猜測沒有太多的信心,唯一的依仗就是身軀中的血魂鬼影。
“爹啊。”
“你在哪兒?”
……
痛。
極痛。
赤發鬼王麵目猙獰,已完全不複當年的英俊,徹底變成了凶戾的地獄惡鬼。
他以為自己能夠承受血肉之軀帶來的疼痛,因為他早就已經習慣,然而當尊魂幡自爆化作飛灰的那一刻,他痛的好像脊柱要從身軀抽條爬出。
任憑他如何壓製自身的神經,安定心神,運轉觀想法,也無法抹除這深入靈魂,又從靈魂之中撕扯出來的痛苦。
踉蹌起身的赤發鬼王仰天嘶吼。
他已經忘了自己到底有多少個日夜因為劇烈的痛楚而滿地打滾。
這感覺就好似把他的靈魂從血肉身軀抽了出來,然後放在太陽下曝曬。
脫水。
曬乾。
以至於乾裂。
像是個在沙漠中即將渴死卻又異常清醒的修士。
塗山君咧嘴露出一個抽搐的笑容。
這半個甲子調整,終於讓他徹底達到巔峰。
塗山君毫不猶豫的伸出青黑色的鬼手,探入嘴裡。
摸索搜尋了一會兒,取出一枚虎符,將寄存在虎符中的鐵爐取出安置,隨著一道法力落下,洶湧的煞氣火焰火豁的催生出熊熊烈火。
“還不夠。”
“萬業天煞火!”
獠牙輕啟,一口紫紅黑火噴出,有了這一口紫黑火種,整個大陣火焰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附著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