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2、豪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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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仙樓的巨艦停泊中轉之地,倒也聚集成不大不小的坊市。

此地歸屬星光門下。

其門中有元嬰老祖坐鎮。

坊市。

一位赤發修士看向正在吆喝叫賣的修士,問道:“小兄弟,聽說鯤鵬宗距離此地不遠。”

“鯤鵬宗?”

青年驚訝的看向麵前身著黑袍麵色蒼白的高大人影,一時看不出對方的修為,也未曾利用法眼觀察靈光,不過既然是問路的,也就隨意的一指說道:“就在星光門以南,臨海之地就是鯤鵬宗所在了。”

“多謝。”

赤發修士拱手。

踏入坊市的正是塗山君,他手中早就掌握了鯤鵬宗的情報。

虞龍把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他隻需要前去尋垂雲便是。然而塗山君還是留了個心眼,並沒有直愣愣的趕過去,而是沿路打聽著鯤鵬宗的消息。

將這些碎片化的消息拚湊在一起,也大約莫看出鯤鵬宗現在的虛實。

越是靠近,得到的消息也就越多。相比於閭皇宗接受到的歡迎,鯤鵬宗反而麵對著四鄰的敵意,許多修士都對鯤鵬宗沒有好感。

倒不是鯤鵬宗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而是因為外來的過江龍本就會受到當地人的針對。

哪怕他們的整體實力沒有鯤鵬宗強,卻並不阻礙他們會聯合起來對付鯤鵬宗這個垂垂老矣的‘巨獸’。

對於本地的任何一個宗門,現在的鯤鵬宗都是一塊肥肉。

隻不過這塊肉還被一頭猛虎銜著,使得群狼不敢妄動。

近海。

修士按下雲頭。

駐足在大陣之外。

從腰間摘下一塊令牌。塗山君仔細的端詳著這塊令牌,無名無姓,背畫鯤鵬翔於青天,大海倒映於地,一時分不清到底是飛天還是潛淵,在他將法力注入其中後,麵前的大陣已經泛起了漣漪。

塗山君並不好奇虞龍如何獲得這塊令牌。

他隻是有些遲疑。

垂雲尊者老謀深算還懂得蟄伏,若是對方早就知道這件事,也許就會變成一個針對他的圈套。

塗山君微微皺眉,不由得沉吟躊躇。

如果魔頭在手,他倒是可以讓魔頭守在外麵,他進入其中一探虛實。

可惜當年他橫渡域壘的時候肉身損壞太深,以至於主魂返回了尊魂幡,導致法力無以為繼,讓那東西跑了去。

想到這,塗山君揮動尊魂幡。

喚出幡內陰神。

“去吧。”

陰神攜帶令牌輕鬆的踏入其中。

一連蹲守了幾十個日夜,風餐露宿許久,陰神都已經將鯤鵬宗的新山門滲透成了篩子,塗山君才終於放心的拿上令牌,步入鯤鵬宗的山門。

山門不是草創,而是奪了他人基業,就這麼安頓了下來。

塗山君在進入大陣之後,直奔垂雲居所。

……

幽靜深淵。

大地巢穴。

水氣往青天,濕氣下陰沉。

柔和的光芒翻飛,宛如成群結隊的螢火蟲照亮此地。

在那深遠的高台之上,蓮台中央,一位身著法袍的修士緩緩睜開雙眼,兩道神光迸發化作光柱,將那靠近的腳步聲點亮。

腳步聲並未掩蓋。

正如那走來的修士並未遮掩自己的容貌。

赤發黑袍。

蒼白中帶著些許的青色。

紫黑色的指甲看似粗糲,宛如野獸妖鬼的爪,卻修剪的十分整齊,橢圓形的很規則。

隨著黑雲獄衣衣擺的擺動,那人也漸漸的走近,正露出一雙黑紅色的雙眸,盯著那高居在蓮台上的身著天金鯤鵬法袍的修士。

法袍修士麵色更加的蒼白,麵如金紙,毫無血色。

就連周身的氣息也分外虛浮,哪怕是那雄厚的修為也不曾將這樣的傷情壓下來。

“你來了。”

垂雲尊者眼中並沒有意外的神色。

他似乎料到赤發修士會回來。

“你並不驚訝。”塗山君的目光一沉。

如果垂雲尊者表現出驚訝,他反而沒有這樣凝重,如今這樣的態度才讓他感到懷疑。但是他已經裡外的探查清楚,沒有其他的陣法,也無強大的援軍埋伏。

彆說是重傷的垂雲尊者,哪怕是沒有受傷的全勝狀態,塗山君也絲毫不懼。

垂雲尊者說道:“我知道你早晚會回來。”

沒有怨恨、惋惜、懊悔,甚至臉上沒有半點異樣的神色,唯有平靜坦然。

塗山君沉默不語。

他確實一定會回來。

那該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刻。

那不能稱為死亡,該是稱作消失。

那時候專注於逃命,忘記了心中的對於死亡的慌張,如今回想起來,依舊心有餘悸,和主魂的死亡不同,尊魂幡的損壞才是他最擔心的事情。

因此他一定會回來,回來殺死垂雲尊者,這是毋庸置疑的。

垂雲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篤定塗山君還會回來。

於是他的目光探尋張望了起來。

似乎在尋找持幡之人。

“你能不依靠修士自如行動了?”

這句話傳來的時候,塗山君才從垂雲的眼中看到了詫異的神色,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驚訝。

甚至是驚駭。

因為一旦器物擁有了操縱自身的能力,那就不能稱之為器物,而是生靈,與其他的人一樣,該被稱作修士。

塗山君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他倒是想要擁有這樣的能力。

如果他能像修士一樣就好了。

垂雲尊者說道:“那看來,我依然還有機會。”

赤發修士微微眯了眯眼睛。

如果說剛才的氣氛還算緩和,那在垂雲說出此言的時候,塗山君淡紅色的霧氣環繞在他的身側,那是已經凝聚成實質的殺意。

儘管很淡,卻非常的純粹。

“我不會允許有人的修為比我高,掌控我的生死。”

“道友就如此自信?”

垂雲望向塗山君。

塗山君沒有任何的回應。

他不需要多言。

垂雲似乎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隻是自顧自的說道:“這麼多年過去,我的大業轉眼消散,兩宗也在統一後分崩離析。”

說著,扯開法袍,袒露胸膛。

那裡正有一道劍痕,依舊能看到鮮血滋生。

此時,他的眼中閃過畏懼:“那個人實在強大。”

轉而,眼中的懼意化作了悠長而深邃的目光:“我快死了。”

“在我死之前,能夠再見一麵器靈寶物,倒也不枉此生。”自然不僅僅是見一麵,垂雲更想做的是將器靈寶物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如果是一般的器靈寶物,比如道兵,卻隻有三兩歲孩童的神智,他不會那麼在意。

但此器不同。

不僅擁有成年人的神智,並且連器物本身還能在不鍛造的情況下提升自身的品階。得到這一件寶物,何止是單純的助力,怕是未來仙路都有望。

至少,寶物能伴隨他自身成長,節省出無數的苦功。

這一切,都被太華攪亂了。

如果沒有太華,現在他已經掌控尊魂幡。

主魂不聽話,那就抹殺掉,如果殺不掉那就封禁起來。

以後總會有機會降服。

“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我聯手,共尋仙路。”

垂雲盯著站在水潭岸邊的赤發修士。

塗山君漠然道:“我此來,彆無他談。”

“化神中期?”

“這兩百多年不見,你又變強了。”

垂雲眼中的熱光重新綻放,與之一同襲來的還有懊悔。

他後悔沒有在幽魂海出手留下太乙真君。就算會死一些人,他也應該出手的。但那時他有顧慮,因為他什麼都擁有。

現在他沒有顧慮了。

他已經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

然而,機會也許隻有一次。

“但今日,到底是你毀還是我亡,尤未可知。”

垂雲張口服下一枚金紅色猶如雞蛋大的丹藥,丹藥上繪製著虛幻一個盤坐的人影。

“聖品?!”

“好見識。”

“此名為百聖回天丹,哪怕是聖人,服下此丹都能在一刻鐘內恢複自身傷勢。”

垂雲的麵色迅速紅潤,萎靡氣息也迅速的撐開,宛如渾厚的江水迅速堆積,根本就沒有剛才那種虛浮飄零的感覺。

垂雲尊者說道:“在中了那一劍之後,我變賣了所有家業,違逆了祖宗之法,甚至連我生前身後都已經賣給古仙樓,且簽下契約,所言秘密絕對比這丹藥的價格隻高不低,這才獲得這麼一枚回天的聖品丹藥。”

“這麼多年。”

“我時刻派人催促虞龍,讓他得知消息的緊迫。”

“終見成效了啊。”

垂雲尊者緩緩起身:“你終於在我死之前,趕了回來。”

塗山君神色凜然。

沒想到此人如此之狠,哪怕得到了丹藥也絕不服用。

就為等待他趕來。

要知道,一旦垂雲服下丹藥,他完全可以另起爐灶,帶著鯤鵬宗遠遁,然後慢慢的經營,等待壯大的同時提升自身的修為。

不過塗山君還是從中捕捉到一個訊息。

“不低於聖品丹藥的秘密?”

塗山君咀嚼著這句話。

隨後陰沉的看向垂雲尊者。

這人膽子實在太大。

就算最後他能贏,並且掌控尊魂幡,封禁他這個主魂,等到古仙樓得知秘密的時候,一樣會有古仙樓的修士尋來。

他難道就如此自信一定能擋得住。

“我也是窮途末路了,隻得壓上所有,以及我還沒有的東西。”

垂雲尊者長歎一聲。

“我就不在你這陣法大宗師的麵前賣弄陣法了。”

嗡!

伴隨著聖品丹藥的藥力,以及這重傷瀕死的百年悟道,垂雲不僅恢複了自身的實力氣息還更進一步。

垂雲袖袍一揮,鯤雲鼎出現在他的腳下。

再從鼎中掣出一杆長柄天鵬戰刀,斜指對岸的塗山君。

“道友。”

“該了結了!”

塗山君凜然不懼,尊魂幡出現在手中,沉聲說道:“不錯,也是時候該結束這段恩怨了!”

說話間,一道虛幻人影出現在塗山君的身後。

化神後期的虛影微抬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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