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荒狐陡然一驚。身為尊者的強大還是讓他冷靜下來。觀想法坐鎮識海,周身氣息迅速平複。哪怕眼前是一片漆黑,然而修士早已不需要用眼睛觀察,神識足以替代大部分的五感六識,並且比感官更加的強大。陰冷的氣息宛若毒蛇鑽入袖袍,冰涼沁入皮膚,使得寒毛乍立。直到洶湧的法力流經四肢百骸。炙熱將寒意驅散若說原本置身於凜冬,現在則像是迎著暖陽踏入了春夏。獨屬於尊者的護體罡氣猶如磐石星辰形成的沙塵風暴,將一切不屬於或是對自身有所威脅的靈機全部抵擋在外,光亮的波紋閃爍不休。荒狐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糟了。”他低估了那個人對許三娘的重視,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沒有察覺到那位疑似‘道子’修士的氣息。也就是說,從始至終對方也許就在不遠處看著他。他還自傲的以為一切儘在掌握。在最初看到許三娘如此鎮定的時候就該有所懷疑的。他並未深究。以己度人,他不會在一位金丹真人身上投入太多經曆關注,除非對方關乎到他的道途,不然絕不可能讓他出手。神識鋪開。荒狐‘看’清了小天地中的一切,那是一個高大的人影。人影的腳下是一團黑紅色雲彩。原來剛才裹住許三娘的並不是寶物光芒,而是他追查的那個人的靈光氣息。這也就是為什麼,在他靠近許三娘的時候,感覺到了一股陌生的靈機。荒狐探手一抓,上方懸浮的土黃袋子已落入他手中,微微拱手說道:“原來道友早就駐足,既然如此,不如你我罷手,我隻當並未見過道友,而道友也從來都沒有見過我。”高大修士以黑紅色的金邊法袍籠罩。左手肋下夾著許三娘,右手握住一杆像是旗幟靈幡的長杆兵器,直到鐵青的幡麵落下,荒狐才看清楚是杆魂幡。在近兩米的身形下,本來個頭不矮的許三娘倒也顯得嬌小。在那人看過來的時候將許三娘輕輕放在雲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冷冷的注視著黑袍狐麵修士。塗山君本不想出手。他能動用的手段實在不多,限於法力的問題,留存的時間也不會太長,兩者說起來相差兩個大境界,也就隻能支撐他出手一擊。如果他現在放荒狐離開的話。對方或許會走,卻有可能在半途返回探究一二。畢竟任誰都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他猜不到塗山君的跟腳,隻會以為是什麼術法神通的映照,其實隻有威嚇而無實力。這樣一來一回反而會讓本來還有一擊之力的塗山君疲於出手,也就使得許三娘無法以全盛補充法力。荒狐沉吟,他分不清眼前人的實力。但至少情報所言,此人在渡劫成尊的時候就已是中期。這是出自天機城江副城主之口,應該是沒有錯的。既然是化神中期,那便是與他相同的境界。他浸淫許久,此人剛剛突破。小心應對的話,不足為懼。……‘既然隻有一擊之力,就該使用現如今能動用的最強之術。’塗山君黑紅色的雙眸迸出神光。淡聲道:“虛天異地!”輕輕搖動魂幡,手中尊魂幡化作一團黑紅清氣,與腳下的雲彩交織不休如黑夜天幕將此方天地遮蓋。清氣上升,濁氣下降,天地在此間化作了一方由煞氣鑄的門庭,隱約間,有一方若隱若現的高山在雲中。站在門庭高山之前的修士赤發狂舞,一輪虛幻圓月遙相輝映。緊接著,一道虛幻的龐大身影出現在塗山君的身後。那身影似乎還無法完全顯化,因此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隻能模糊的看出是個人影,然而也僅僅是像人罷了。那龐大的‘人影’撕開自己的胸膛。黑色的骨血彙聚成一頭異獸猛虎。血金黑虎縱身一躍。如山嶽般高大的身軀又像是羽毛般輕盈。一雙吊睛閃爍。像是依舊不過癮。人影鋒銳的爪牙將血肉拔下。凝成一頭人形鬼狐。頭戴鬥笠的人麵鬼狐身形看起來小了許多,鐵青的狐臉上是一顆血色的眸子。青麵鬼狐翻身盤坐在猙獰黑虎的背上,將袖袍揣入懷中,拉下頭頂的鬥笠,就像是個毫不起眼的老頭兒。在兩頭異獸出現之後。那龐大而虛幻的人影終於消失不見,唯有遠天的門庭升起一道素月。黑紅血虎踱步走到塗山君的身後,廁臥下來,倒是那異獸鬼狐附身而來,尖嘴微動,不知道在老虎的耳邊說了些什麼。荒狐已完全沒了從容。如果說在看到虛幻人影的時候,他還有幾分驚歎。畢竟那龐大身影猶如鬼神降世,哪怕隻是看上一眼都被恐懼拉入深淵,就好似隻要多看一眼就會化作其中一部分。但那終究是虛幻的。是不夠凝實的天地異象。那如今,黑紅血虎則像是終極恐怖具現,霸道、血腥、猶如天淵,亦像深邃的天空熒星,讓人膽顫心驚,就好像隻要多看一眼就會被那血盆大口撕碎吞下。那巉巉曲齒不僅會將血肉骨頭碾碎吞下,也會將靈魂粉碎化作最充實的養料。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但凡當世大魔,哪個不是血孽纏身化作無窮的血氣光柱,其虛天神異更是殘忍至極。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個青麵鬼狐。那東西給他一種莫名詭異之感。若說老虎隻是吃人不吐骨頭,鬼狐則讓他想起‘邪神’。然而,這都隻是那虛幻人影拆下骨與血肉隨手捏出的異獸,那虛幻的龐大身影到底是何等神異,這才塑造出這兩個讓人望而生畏的東西。更何況,眼前這個修士。塗山君側眸看向身後的虛天神異。血金黑虎假寐,青金鬼狐則在把玩手中的絲線。他也沒想到虛天神異會先具現出這樣的異獸,而且還是兩頭,一般而言修士多數為一頭異獸,要麼也是多隻融合為一。譬如垂雲尊者原本是靈遊巨鯤,在他煉化傳承之後怕是還會獲得黑金大鵬的神異,兩者合二為一。不過,想到這兩頭異獸均出自虛幻人影之手也就了然。怕是沒有補全道體,以至於無法完全具現虛天神異。像是看到了塗山君的目光,端坐在黑虎背上的鬼狐咧嘴露出細小獠牙,藏在袖袍下的小爪子輕輕一攥,整片天地都已經在塗山君的掌握,甚至生出一種他才是這天地的主人,是編織出命運大網的恐怖‘蜘蛛’,靜等獵物的踏足。而能被稱作獵物的也就隻有一人了。塗山君掐起手印。輕誦:“天青不老!”“許我地獄三變。”“一曰:”“血殺劫!”荒狐瞳孔猛的一縮。結印。誦咒。毫不遲疑的祭出道兵‘金兜子’。一道玄黃清氣在荒狐的身後凝聚。撕開霧氣的同時,一隻巨大的狐爪踏入天地,就像是驚濤駭浪的蛻變,沙石星辰輝光的風暴卷起。一頭蒼石星狐虛影出現在荒狐身後。荒狐猛的側首看去,無邊絲線已經將天地完全編織。他也同樣站在絲線之上。遠天,血金黑虎奔襲而來,霎那間已出現在他的麵前,血盆大口如塌陷的山嶽,要將一切都吞噬殆儘。“大月天。”吼!!!鑽石星辰沙暴轟然擴大,化作七道輝煌龍卷。龍卷交織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沙盤落下,將原本空蕩蕩的絲線縫隙填滿,荒狐也終於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然而他根本不敢放鬆警惕,隻見腳下湧現無邊的血水,不過瞬息就已經將所有的沙塵土地掩埋。“殺。”蒼石星狐的巨大身影與血金黑虎廝殺一團,卻沒有注意到黑虎背上少了東西。“不好!”荒狐心中一驚。就在他意識到不妙的時候,他的五感六識已經完全消失。不遠處正有一頭青麵鬼狐目光閃爍神光。“不能再戰。”荒狐心中頓時冒出這一個念頭,倒不如說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這才剛一交手他就落入下風,再過一會兒豈不是要將性命都扔在這裡。他完全沒有必要和這位陌生尊者硬拚,因為他本就不是為此而來。他也不想和道子級彆的人交手。許三娘在塗山君法袍的遮蓋下運轉法力。人影閃爍。麵對如此景象,不由張大了嘴巴,驚歎不已。她曾經想過高修鬥法,然而跟隨塗山大哥出手從來都是速戰速決,且還是以輕描淡寫的碾壓,完全看不出變化。強大神秘,卻不夠直觀。她還以為塗山大哥並不喜歡大神通術。直到今日,她終於看到施展。這般天羅地網編織,神異幻獸廝殺,印法咒誦激起天機色變,仿佛星辰都要黯淡。當然,這也苦了她的法力。若不是因為她的道體神通,怕是連塗山君的虛天神異都無法具現,更不用說還要展開大術殺劫,將自己的神通融入到這虛天異地的小天地之中。荒狐將金兜子係於脖頸。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難道我早就中術?”沒有半分遲疑,雙手直戳眼眸。噗。血流不止。然而驚喜的是,他真切的睜開了雙眼。“果然是眼睛的問題。”荒狐來不及感受雙眸的疼痛趕忙運轉法力:“大地星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