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小念轉身。
當看到不遠處的石梯上，站著一個年僅十七八歲，瘦弱無比，衣著樸素，樣貌也極其普通的女孩兒時，她感覺心口猛地一痛。
很想裝作不認識，可畢竟十幾年的姐妹之情，還是讓她沒辦法變得那麼冷漠。
紀小念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女孩，語氣是冷的，“有事嗎？”
紀菲走向她，有些激動，又有些難以置信，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姐，難道這三年多以來，你一直留在這裡嗎？”
紀小念不想跟她說那麼多廢話，她還要去摘菜讓小師弟做。
看著紀菲，她麵無表情地又道，“你有事就說，沒事我走了。”
雖然這是她的妹妹，比她小了五歲，但他們感情並不好。
曾經留在家裡的那些年，紀小念一度懷疑自己不是父母親生的。
怎麼能算是親生的呢。
父親每次都會在喝醉後猥褻她，好幾次還差點強迫她。
母親看見非但不阻止，還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有兩個弟弟妹妹，弟弟妹妹能有單獨的房間，她沒有。
要不是國家有政策每個孩子都要完成義務教育，估計她連學都得不到上。
她從小到大沒有一件新衣服，都是穿彆人不要的。
每次弟弟妹妹做錯事，怪到她頭上，母親不分青紅皂白揪起她就是一頓打。
甚至還把她罵得很難聽。
弟弟妹妹也從來沒善待過她，動不動就故意弄壞東西嫁禍給她。
紀小念記得她從十五歲開始，父母就在村裡散播消息，誰要是給他們家五十萬的彩禮，就讓她嫁給誰。
要不是她報警，警察去家裡教訓了父母，估計她十五六歲就被逼嫁人了。
後來，她熬到高中畢業，父母覺得她終於成年了，可以嫁人了，於是收了隔壁村一個五十歲老男人家的五十萬，非逼著她嫁。
她再次報警，警方乾預後，父母就困著她在家裡兩年。
她二十歲那年，父母強行逼著她嫁。
為了逃婚，她半夜破窗逃走，卻不想在高速路口碰到了驅車路過的大叔，眼看著後麵父母跟男方家的人來抓她回去結婚，她隻得哭著求大叔幫他。
大叔不僅出麵幫了她，還給了父母五十萬，她才得以成功脫險。
後來，也是她自願跟著大叔離開，並且跟大叔協議結婚的。
紀小念想，那個時候要是沒有大叔，她早就被逼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了。
所以即便被大叔誤會是她殺了邱淑雅，被大叔逼著離婚，她也一點都不恨大叔，心裡依舊對他充滿了感激。
“姐，你都不知道，你離開的這三年，家裡發生了多少事。”
紀菲以改曾經的刁蠻任性，紅了眼眶告訴紀小念，
“爸爸酒駕出車禍死了，媽媽在田坎邊摔斷了腿，到現在都還癱著一動不能動，哥哥因為打架被抓，判了五年。”
“姐，我們家窮的飯都吃不起了，我嘗試著想要聯係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哪兒，姐，你回來真是太好了。”
她哭著，上前一把抱住紀小念。
紀小念僵站著沒動，也沒將紀菲推開。
從妹妹口中聽到家裡的變故，她心裡竟是一點波瀾都沒有，就好像跟她沒有一點關係一樣。
也是，那個地方於她而言就是個牢籠，是人間煉獄。
她好不容易逃離那裡，又怎麼還會管曾經欺負過她的人的死活呢。
推開紀菲，紀小念還是表現得不近人情，
“從我離開那個家開始，我就已經不關心那個家裡的每一個人了，即便你現在見到我，說得再慘，我也不為所動，很抱歉，我先忙了。”
她拎著籃子轉身離開，走得決然，頭也不回。
紀菲沒想到，她的姐姐會這般無情。
她氣不過，扯著嗓音大喊，
“紀小念，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死的是你爸，癱的是你媽，被判入獄的是你親弟弟，你怎麼能不管他們。”
她這喊聲，恰巧被走來的陸景昱聽見了。
他一邊瞥著紀菲，一邊朝著紀小念的身影追過去。
紀菲見姐姐還是連頭都不回一下，有個特彆帥的男人還朝姐姐追了過去，她也跟上去繼續喊，
“姐，媽痛的快死了，要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會上山來給媽燒香拜佛求菩薩。”
“以前我們再怎麼對你，可你也是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麼能不管她的死活呢。”
“姐，求求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紀小念還是充耳不聞，走到菜地裡開始摘菜。
陸景昱跟過來在她身邊蹲下，問道，“你親妹妹？”
他知道小念的老家就在山下的某個小村子裡，親妹妹會在道觀裡出現也不足為奇。
紀小念沒否認。
陸景昱又說，“你們姐妹倆看著不像是一家人，長得完全不像。”
那個喊小念姐姐的女孩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就跟一般村裡人一樣，皮膚黝黑，個子不高，穿著還不怎麼講究。
雖然小念個子也不怎麼高，但她生得白，長相漂亮，氣質出眾。
倒像是基因好的父母才能生得出來的。
紀小念不想提起小時候的噩夢，摘了菜後，冷漠地越過紀菲離開。
陸景昱也忙跟上去。
紀菲跟在他們身後不依不饒，
“姐，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再怎麼樣，爸媽養你這麼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你要是不跟我回去看媽媽，那你給我一筆錢，我自己回去照顧她。”
“反正你今天不理我，我就賴在這裡不走。”
紀菲完全繼承了她爸媽的優良傳統，把不要臉跟厚顏無恥展現得淋漓儘致。
紀小念是不想搭理她的。
但這事兒師父知道了，把她喊去正殿，耐心勸道，
“你還是回去看看吧，或許去之後能解你心中之惑呢？”
紀小念抬頭看著師父，有些驚愕，“師父知道我心中有惑？”
老人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樣，
“你不是從小就問我，為什麼身為他們的孩子，他們要那樣待你嗎？”
“是不是他們親生的，你親自去問問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