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昱為了不讓湛封耽誤小念下葬的時間,將他推開,抱起骨灰盒放進了土坑中。
他用手刨著泥土,慢慢將骨灰盒覆蓋,直至完全看不到骨灰盒,看不到小念的那張照片。
他以為他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的。
可是這一刻,他還是沒忍住哭出聲。
哭得跟湛封一樣,跪在旁邊情淒意切。
最後還是江堯處理的後場。
叔侄倆一直待在小念的墓碑前,直至天黑才離開的墓地。
湛封又讓江堯送他回了海星灣彆墅,可能是太想念那丫頭了,一進家,他就好似看到樓梯上,一抹嬌俏的身影朝他奔來,聲音甜甜地喚道,
“大叔,你回來啦!”
女孩兒奔來他麵前,笑得小臉燦爛,青春飛揚。
她圍在他身邊,轉圈圈地問他,“大叔,我今天穿的裙子好看嗎?”
湛封神情恍惚,抬手去抱她,“念念……”
可是,他的手抱了個空,再回神,女孩兒卻已不見了蹤影。
他驚慌失措,四處尋找,自責又懊悔地喊,“小念,你回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把你推開的。”
“小念……”
他喊著,準備又去找。
身後的江堯忙抬手抱住他,提醒道,“總裁,太太已經回不來了,她已經死了。”
湛封的身子在昏黃的燈光下微微顫抖,仿佛是寒風穿透了單薄的衣衫,直抵他刺痛的靈魂深處。
他緩緩環視著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家,如今卻空曠得讓人窒息,每一件家具都靜靜地佇立著,卻再也映照不出小念那活潑跳躍的身影。
空氣中還殘留著她獨有的淡淡香氣,卻如同幻影,觸不可及,隻能讓他心中的空洞愈發深邃。
他的小念,好像真的已經回不來了。
她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了。
湛封終於還是接受了現實,卻又無法接受自己徹底失去那丫頭後,他才意識到什麼是愛。
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愛她。
失去摯愛的感覺,痛苦的如同被無形的鎖鏈捆綁,將他拖入了一個沒有儘頭的深淵。
接連好幾天,湛封沒再出過這套彆墅。
送小念下葬後回來,他又病倒了。
他仿佛被打入了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四周是熊熊燃燒的業火,每一秒都在灼燒著他的靈魂,讓他無處可逃,
隻能在這無邊的黑暗中,獨自承受著這份錐心之痛。
兩個月後,某島嶼。
島上不僅有著一套豪華雄偉的大彆墅,彆墅旁邊還有農耕的土地,周圍樹木林立,溪水潺潺,鳥語花香。
整個環境繁花似錦,爭奇鬥豔,好一處沁人心脾的世外桃源。
紀小念睜開眼的時候,目光穿過落地玻璃牆,看到了外麵灰色的天空在下著小雨。
雨滴爭先恐後的打在各種盛開的花朵上,像是一群精靈在跳舞。
她緩緩撐著身子坐起來,光著腳丫下了床,然後腳步輕盈地朝著外麵走去。
她沒看清楚前麵是一堵玻璃牆,整個人就那樣直挺挺地撞了上去。
‘砰’的一聲,嚇到了不遠處正在收拾的保姆。
保姆忙跑過來扶紀小念,驚喜又擔憂,“你沒事吧?這是玻璃牆你撞上去乾什麼?”
“你居然醒過來了,在這裡待著彆動,我去喊人。”
還不等紀小念問她這是什麼地方,保姆就跑不見了。
她規矩的回到床上坐著,不一會兒,保姆就帶了一個人進來。
指著紀小念道,“三少,你看看她,應該是沒事了吧。”
被喚作三少的男子,興許是剛從地裡趕來,手腳都還沾著泥土,漆黑的短發上也滿是雨水。
即便他看上去有些不修邊幅,可消瘦的臉龐,是英俊的,他劍眉濃鬱,鼻梁高挺,眉宇間透著一股子高傲。
尤其他一米八七的身高,渾身裡更是有著一股子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
他上前看著紀小念,詢問道,“你知道你為什麼在我這兒嗎?”
紀小念看著他,小臉茫然,雙眸無神。
片刻,無力地搖搖頭,好像什麼也不知道。
靳西洲不知道這個女孩是經曆了些什麼,才會導致流產,然後掉入海中漂到了他的島邊來。
或者是說她懷著孕跳海自殺?
見她剛醒來,好像什麼也不記得,他也不好多問,關心道,
“你不知道沒關係,慢慢想,現在應是餓壞了吧?我讓他們給你準備吃的來。”
紀小念點頭。
她確實好餓,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因為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又是在什麼地方,心裡也就沒有半點恐懼。
她乖巧地坐在床上,等著人給她送吃的過來。
靳西洲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方才轉身離開。
不知道怎麼的,女孩兒給他一種特彆熟悉的感覺。
他也不否認,她生得嬌俏玲瓏,膚白勝雪,小小一個,讓人很有保護欲。
以至於見到她在海邊命懸一線的時候,他就沒忍住救了她。
隻是他沒想到,她能昏迷兩個月才醒。
靳西洲讓保姆熬了營養粥,細心照料她。
第二天的時候,感覺女孩兒狀態應該好些了,他方才又到來她的房間,語氣親和的詢問,
“你想起什麼來了嗎?”
紀小念在啃蘋果,大眼睛烏溜溜地轉了轉,看著靳西洲還是呆滯地搖頭。
靳西洲有些詫異,“你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
紀小念點頭。
“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紀小念還是點頭。
靳西洲忽然有些頭疼了,“那你能說話嗎?”
紀小念吞下口中的蘋果,還咽了咽口水,隨後人畜無害的甜甜一笑,“好吃。”
靳西洲鬆了一口氣,不是啞巴,能說話就好。
可能她先前經曆的事太過痛苦,不願意去回想了吧。
他又何必往她傷口上撒鹽。
靳西洲也對著紀小念溫和一笑,安撫道,
“想不起來沒關係,你安心在這裡住下,想吃什麼就跟她說,她會幫你做,我得去外麵打理蔬菜了,你要是無聊,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紀小念聞言,雙眸一亮,慌忙跳下床鞋子都不穿,光著腳丫毫無畏懼地朝他靠近。
小臉燦爛的就跟綻放的花骨朵似的,笑嘻嘻的像個不諳世事的孩童。
靳西洲看她,見她舉動可愛,忍不住問,“不怕我?”
紀小念搖搖腦袋,還主動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大眼睛一閃一閃,顯得無比清澈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