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絕雨連綿不絕,整個世界都被黑色的暴雨汙染,讓這裡的一切都陷入到連綿的黑暗之中。
蝕骨的黑水纏繞到青鸞的身上,光是一滴便會深入骨髓,在白色骨頭上留下一個黑色的坑。
隨後,坑裡的肉會立刻生長出來,但長出的肉發白發灰,與常態完全不同。
一些地方長出的皮膚和肉甚至會凝出一個個開朗的笑臉,這些笑臉看起來惟妙惟肖,在身上會露出天真無邪的笑聲,便不斷的說著讓人心情愉悅的話語。
“來嘛,快活啊。”
“為什麼要抵抗呢?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不如躺下舒服一下吧。”
“青鸞,沒用的,大家都會死,你也一定會死的。所以,還是舒舒服服的死吧。”
青鸞麵無表情的行走在營地中,時不時拿起石矛,用矛尖插入這小笑臉的口中,然後將他們一個個挖下來,再隨手將血淋淋的肉塊甩到一邊。
不多時,青鸞的手臂和臉上便多出十幾個淌血的傷口,可他依然在此處奔波,將一個個還能行動的人趕去自己的小屋。
這些因道絕而產生的笑臉深入骨髓,取出的時候痛徹心扉,哪怕是觀眾都看到都麵色發白。
【青鸞,不對,是青仙師,我承認我之前對您不太尊重,之後見了您我絕對會屏住呼吸的。】
【什麼是硬漢啊,他喵的這就是啊!】
【不愧是從正魔之戰中打過來的仙師,在道心這一塊真沒的黑。這意誌已經強的非人了,難怪可以挺過那段時光。】
【我不行了,不能再看了。什麼時候結束了,什麼時候再通知我吧。】
【這一刻,我居然還挺想去靜心宗的。我絕對是有病。】
【同意,我也認為你有病,我也是。】
在觀眾的議論中,青鸞已經將十幾個人趕去自己的小屋。
在將一名已經道絕纏身的青年粗暴的從茅屋裡拖出來後,他一腳踹在對方的屁股上,指著遠處喊道:“先滾去那裡!”
“多謝!”
喊完後,對方拔腿就跑,但很快就折返回來喊道:“五月還在裡麵救人,先讓五月出來吧!”
青鸞原本就不善的臉色,在此刻變的越發鐵青。
握緊石矛,他向著前方狂奔,十幾個呼吸後便看到五個人在五月的帶領下挖著倒塌的房屋,時不時對裡麵喊道:“堅持住,我們馬上就能離開了。”
衝上前,青鸞握緊石矛,向著五月衝去。
雖然法力消失,境界不再,但各種武道本能已經銘刻於心,哪怕在這裡也沒有忘記。
長矛如奔雷般飛出,而正在救人的五月也有所感,回頭剛好看到長矛飛出,將一個已經徹底化為道絕一部分的男子從中間貫穿。
而後,矛尖如暴雨般綻放,黑色的男子立刻被點成篩子,化為黑水流淌到地上。
麵色複雜的看著地上的黑水,五月衝青鸞微微點頭,然後喊道:“青先生,麻煩你……”
“你什麼東西,居然敢命令我!”青鸞不滿的吼道,“滾出去!我的屋子裡有二十幾人,那邊有清水,讓他們用清水洗乾淨身子,可以規避部分這裡的侵蝕。地窖裡有糧食,帶上糧食快點走,不要在這裡待著。”
“可是廢墟裡還有人啊!”五月焦急的喊道,“裡麵的三人……”
懶得聽五月廢話,青鸞夾住長矛,矛身橫掃,重重的砸在五月的身上,讓對方發出一聲悶哼。
扯住對方的頭發,青鸞狠狠的說道:“那你選!我那小屋不可能抵抗這麼多黑水,必須向山頂逃。若沒有人過去指揮大局,他們都會死。而且如果你現在放棄這三人,去救助其他人,那麼你還能救出更多的人。現在,選啊!”
五月呆呆的看著青鸞,發白的嘴唇喏喏了半天,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扭頭看向一邊,他看著自己的同伴,發現他們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正沉默的看著他。
“你們也……”
曾經與青鸞發生衝突的青年沉默的低下頭,片刻後說道:“五月,青先生說的對,他們救不活了。五月……走吧。”
“可是……”
五月仿佛上了岸的魚,無神的眼神看著青鸞,嘴則無意識的開合著。
不想再拖遝,青鸞一棍子將五月敲暈,然後對青年說道:“去我小屋,然後帶著他們向上走。”
青年立刻將五月攙扶起來,神色複雜的看了青鸞一眼,然後向著小屋衝去。
青鸞越隨即轉身,正準備去救助其他人,忽然聽到微弱的歌聲在廢墟下響起:“妹妹你上山咯~哥哥我路上走。”
聽到這歌聲,青鸞身子猛的一震,一股熟悉感忽然湧來,讓他呆立在原位。
隨後,另一個人吃吃的笑了起來,小聲說道:“你居然唱這個……路上的野花香咯~哥哥我慢慢聞。”
第三人已經氣若遊絲,但此刻也笑了起來:“你們……居然學五月唱歌……還是這首……接下來是……”
三個人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歌聲反而越來越清亮。
這是一首有些顏色的歌,裡麵的內容低俗下流,但又十分的純真直白,用最直接的情懷來表達自己對愛人的思戀。
而青鸞則呆呆的聽著歌,並在一節結束後問道:“你們說,這是五月教你們的?”
“沒有。”虛弱的聲音從地下響起,“我們偷聽的。”
“五月有沒有說從哪裡聽到的?”
“沒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唱的。不行了,太累了,先走了。”
“嗯,你先去,一會見兒。”
歌聲再次響起。
隻是之前三人還能有說有笑,你來我往,可現在已經變成了兩人對唱,一人輕輕的哼著。
然後,哼歌的聲音消失,變成了一人唱,一人哼,之後又變成了兩人哼。
到最後,連哼哼聲都沒有,隻餘下雨點落到地上的聲音。
呆在原地,青鸞感到巨大的悲痛襲來,讓他感覺自己之前也有過類似的經曆。
那時的自己也是持槍而立,隻是落在臉上的不是雨,而紅色的血。
那歌聲跨越了時空,讓他仿佛閃電擊中,頭腦中一片空白。
呆立在原地,青鸞抬起頭,任憑雨點將他洗刷。
下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