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大將一錘定音。
三家率領的十五萬大軍跟著他去西線戰場,鎮守魔國邊關。
陳淵則繼續坐鎮錦官城,隻是加了擔子,統率南線作戰。
說是罰,但給了陳淵更大的權利。
朝廷派來的人都被直接“發配”邊關,算是物儘其用,陳淵沒有了這些人的爛糟心事,加上大將給的尚方寶劍,調動之地將不僅僅限於錦官城。
意思不可謂不明顯。
而今天的事,是他行事魯莽,他得認,因為大將是這麼說的。
“末將願意受罰!”
陳淵“領罪”。
而三家武藏聽了這些話,真是又氣又急,鎮魔大將輕飄飄一句話,不僅把他們三家的打算全部落空,還讓小人得誌。
這“小人”自然是殺了他們不少人的陳淵。
這偏袒的也太明顯了。
這讓他們心裡又驚又怒,極為不服;如此處置,就算齊天是鎮魔大將,是龍虎大能,他們也要頂上一頂。
他們萬裡迢迢從帝京來,不是來當冤種的,上來就被發配魔國邊關,自是不願,三家背景顯赫,不聽命令又如何,總不能殺了他們這些多人。
“大將,第九山中郎將當著全城的麵,率兵殺我將士,抗旨不尊,您貴為鎮魔將軍,輕飄飄的兩句就將此事翻篇,恐怕難以服眾。”
“再說我等奉朝廷天命,自有任務在身,就算西進,也得請大將軍奏明朝廷!”
公羊家武藏,身高一丈六,壯若鐵塔的公羊休跳將出來,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語氣帶著一絲怒氣,說著,將頭扭到一邊去。
陳淵殺了他們公羊家的嫡係,他心裡是殺意翻滾,第一個跳出來。
“末將也附議!”
旁邊的皇甫景和孟子義見狀,也上前,悠悠開口。
三家是利益共同體,自然同進退。
哪能被齊天一句話打發去魔國邊關,那地方的傳聞連他們也犯怵。
見這三家武藏跳出來,鎮魔大將目光中的寒星愈加刺眼,頭微微側過,目光落在這三人身上。
陳淵也抬起頭,看著這三人,麵無表情。
隻見齊天眼裡閃爍著深邃,並沒有生氣,隻是語氣輕輕淡淡,“笑話,彆以為本將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也彆拿朝廷說什麼事。”
“你們既然授命來蜀,就得聽本將的。若是你們抗命,本將就算現在當眾處置你們,不管是你公羊,皇甫,還是孟家,誰也挑不出理來。”
此時,大戰過去,天地間的風雪又呼呼在刮,寒風凜冽的厲害,這話落下,將三家武藏吹得渾身冒著寒氣,臉色微變。
公羊休臉色變了幾變,犟著聲,“朝廷自有法度!”
不料這位鎮魔大將好像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眼神瞬間深邃的讓人畏懼,“朝廷?”
“朝廷巴不得有人收拾這個爛攤子。”
“本將幫他們收拾,死點人又算什麼。”
“皇甫家的,沒聽到本將讓你家三叔來守魔國,他屁都不敢放一個嗎!”
“朝廷若是知曉,就算你們三家不答應,其他大臣也巴不得,自有人幫本將說話,因為是本將讓那些大臣,包括你們家那些老東西,現在還安安穩穩地坐在帝京指點江山。”
“本將若是不乾,那些人就得慌。”
“你們又算什麼東西?”
齊天這句話落下,眼神一睨,霸道無匹,直將三家武藏駭的身軀一震,咯吱咯吱地將他們的頭壓的低了下來。
狂!
這位鎮魔大將狂性無邊,連朝廷都不放在眼裡。
三位武藏是又驚又怒,這荒僻之地的人都這樣蠻橫不講理的嗎?
先來個第九山中郎將,現在鎮魔大將也這樣。
他們心中又氣又急,但聽了這位大將軍的話後,又被堵的啞口無言,喉嚨裡梗著,難受的緊,但又怕這位一狠起來,真將他們處置。
他們沒與這位傳聞中的蜀地鎮魔大將接觸過,在帝京中也少聽說,但從對方出場的短暫接觸,對方行事作風雷厲霸道,對他們三家龍虎絲毫不給麵子。
就在三家武藏如鯁在喉時,一個意外的聲音響起。
“一切以大局為重,就如大將所言!”
“鐘某願聽大將調遣!”
三家武藏一愣,側頭看向朝廷派遣的新任鎮魔使鐘離,或是皺眉,或是眉頭一豎。
“鐘大人”
公羊休語氣不滿,沒想到己方陣營這位三家推舉出來的鎮魔使臨陣倒戈,欲要張口,結果耳邊傳來鐘離淡淡的傳音。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幾位還是服下軟,不要忤逆這位齊天大將,這位手段通天,不說虛言。畢竟凡事都有變數,最大的變數出現了,就得順其自然,免得引火燒身,到時候再請幾位的家裡長輩想想辦法就行了。”
鐘離之所以這麼說,因為他是帝京總司出身,劍南道這位鎮魔大將的信息,他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多一點。
這位鎮魔大將在蜀地呆了很多年,都很少有人見過,更何況遠在萬裡,帝京中的人聽說他的消息?一般人隻知道這位常年鎮守魔國,罕有露麵,不管劍南道上的事,但知道內情的人,卻知道這位的地位非同一般,實力難以揣測。
十萬大山的十凶出世,惹得蜀地大亂,都沒有逼這位現身,自然是因為這位鎮魔將軍坐鎮的地方更為緊要!
八部魔國。
魔族八部眾所在之地,又被稱為佛門的八部天龍,這個地方的恐怖之處,除了這八部眾是八種凶悍異常,神通廣大的妖魔,最主要的是,這些魔眾與西方淨土有莫大的牽扯。
裡麵有些家夥被收編,成了護教法眾,相當於有了編製,多了層關係,若是犯了錯,跑出來吃了人,被捉拿緝殺,便有神通廣大的僧人道了一聲阿彌陀佛,出來接引走,你上哪說理去。
傳聞離淨土越近的地方,越是恐怖,一副人間煉獄,傳言那裡的景象,骷髏若嶺,骸骨如林,人頭發翽成氈片,人皮肉爛作泥塵,人筋纏在樹上,乾焦晃亮如銀,屍山血海,腥臭難聞。
西方淨土與這人間煉獄緊挨在一起,真是詭異而又諷刺!
最要命的是,一旦這地方不安寧,說明西方淨土這片神秘之地也不安生了,裡麵的凶險難以揣測。
齊天大將就鎮守在這種地方多年,其實力恐怖之處,可想而知。
外人對魔國的消息知之甚少,難以體會,自然不知。
而鐘離曾經在總司秘信文書中,知曉這位有一張弓,以修羅骨作弓身,以夜叉角作箭,以龍眾娜迦的筋作弦,威力無窮。
這些魔眾可都是相當於人族的龍虎!
狂?
鐘離想自己若是有這般實力,可能比這位大將還狂。
至於他傳音所說的“最大變數”,自然是幾家當初根本沒考量到這位常年鎮守魔國,幾乎不露麵的鎮魔將軍會出麵。
總之,意外太多,三家的一些心思這回算是徹底落了空,還不如接受,再做打算。
可見這位鎮魔使並不糊塗,心裡考量的很清楚。
三家武藏聽了鐘離的傳音,臉皮抽動了幾下後,最終沒有吭聲,喉嚨裡的一口氣隻能先咽下去。
而見鐘離這番表態,鎮魔大將齊天沒有什麼多餘的言語,隻是頗有深意地看了看這位朝廷派來的輔佐之將,笑了笑,隨後下令道:
“既然你們達成了共識,鐘鎮魔使,那就即刻帶上你的大軍出發。”
“時間可不等人!”
鐘離倒也乾脆,既然應了就利索,“喏!”
拜了拜手,隨後轉身,與三家武藏看了一眼,接著就此騰空而起,衝向中軍。
而三家武藏,臉色有些晦暗,跟隨而去,他們也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等家裡的消息。
臨走前,幾人都深深看了陳淵一眼。
很快,朝廷大軍那邊哨子聲陸續鳴起,飛聲傳令,散亂的到處都是的兵馬,開始集結,整序。
而此時,那片廢墟的飛簷之上,隻剩下齊天和陳淵二人。
“陳淵!”
隻見齊天那威武的麵孔側過來,叫了陳淵一聲。
“大將軍!”
陳淵應是。
“你的名字本將經常聽到!”
“做的不錯,狠氣夠了,就是行事前要考慮好後手,你在十萬大山殺了妖魔無數,可能習慣了,但人心比妖魔還凶還毒,你需要提防。”
“那位北海龍女今日幫了你,現了真身,可能是個麻煩,你也要注意。”
讓陳淵沒想到的是,這位鎮魔大將沒有任何苛責,還與他交代了幾句,像是對他了解不少,連事情的經過也沒問,甚至連北海龍女的身份都知曉。
這讓他有些吃驚。
“將軍怎麼知道這些?”
隻見齊天背手,那張剛毅威武的臉,難得笑了笑,“本將該知道的事一件也不少,隻是有些時候,人力終有儘時。”
說到這,這位鎮魔大將臉上現出一絲寂寥的表情。
“一代新人換舊人,很多人都死了,就算修煉到本將這個境界,很多時候也無能為力。”
“陳淵,你的武道潛力驚才絕豔,未來可期,有的時候不用被聲名所累,若是某一天戰局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直接走,不需無謂的犧牲。”
陳淵沒想到這位頂頭上司一見麵跟他說這些,裡麵似乎若有深意。
某天戰局難以挽回?
他很敏銳,感覺到了些許不妙。
“將軍教誨,洗耳恭聽,末將敢問,將軍這話是有什麼新的狀況?”陳淵有話就問。
畢竟人都是有認知偏差的。
到了更高的山才能看到更遠的風景。
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鎮魔將軍已經超脫武藏,跨入龍虎境界,都說這種話,他不得不留個心眼。
齊天有些意味陳淵的敏銳,沒想到他隻是感歎一句,就被陳淵察覺出來了。
他對陳淵這位撫司的後起之秀,是欣賞的,多有關注,畢竟是自己撫司土生土長的,加上如今撫司死傷慘重,沒人接班,於情於理,都是帶著一絲親近的。
他也沒瞞著陳淵,目光側向風雪,語氣幽深,
“這次本將現身,說實話並不是為了你,而是西邊出了狀況,需要人手,本將來就是打這些人的主意。”
“朝廷那些人,多是貪生怕死,明哲保身之輩,看到蜀地有寶貝又想伸手,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多牽扯一些人進來才是。”
“但人力終有儘時!”
“陳淵,帶著撫司的袍澤兄弟,多為自己考慮,本將會下令,命你能調動其他府關,若是有人讓你寒了心,就像今天這樣,哪管它洪水滔天,隨你心意。”
齊天就像是一個過來人,知道陳淵現在的顧忌和難處。
而陳淵心頭忍不住震動。
當彆人說你這是大逆不道,氣焰囂張,卻有一個人告訴你你做得對,你就應該這樣做,不用顧忌,這種感覺讓他心頭有種酸澀感。
那種一路走來的孤獨感,在此刻煙消雲散。
“多謝將軍!”
他重重一拜!
這次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齊天眉眼微翹,
“希望你能武道勇猛精進,他日與本將一同並肩作戰,殺出他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就說這麼多。”
“下令其他人散了吧,讓大軍通行出關!”
一炷香後,
整座天雄關矚目。
在那南城主乾道上,天雄關府軍和劍閣關兵馬撤向兩邊,行注目禮,看向空出的主乾道。
此時,主乾道上,轟隆隆鐵蹄震動,嘩啦啦鐵甲碰撞,震的南城震動。
朝廷的十五萬大軍,重新整頓完畢,旌旗獵獵,迎著風雪,天上,地上,化作一道道洪流,朝著南城關外奔騰而去。
出天雄關,入蜀地,一路西進!
這也代表著轟動整座天雄關的一場大戰落下帷幕,有了結果。
無數人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九中郎,鎮魔使,兩軍對峙,三座龍虎,銀色真龍,鎮魔大將,一個個人物的出場,似乎預示著蜀地即將迎來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
武道狂歌,妖魔戰場,天地大變,引得豪傑爭雄。
而這一仗,注定會轟動蜀地,傳遍附近數座江湖,然後直達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