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師?我看看,說不定就是客人。”
東野瑜說著起身,與飛乙一起將腦袋伸出門縫,走廊那邊沒人,但已經能聽到不少人上樓梯的聲音了。
“來了!”
飛乙連忙躲進了屋裡,昨天晚上那些機動隊的776毫米子彈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東野瑜拿出手機看了眼,發現神宮寺柊鏡十分鐘前就發了消息說快到了。
往樓下一看,公寓外的公路上停著兩輛奔馳,看著像是s級的,不過具體型號不是很清楚。
東野瑜本身對於豪車不怎麼了解,前世一介普通家庭二刺猿,看番劇都嫌時間少了,哪兒有時間琢磨這種看得見摸不著的豪車。
不過,果然是大戶人家麼。
人家上門來拜訪,我穿的這麼簡陋是不是有些失禮?
東野瑜看了眼自己身上加起來不超過兩千円的地攤套裝,沉默幾秒,自己家裡的衣服大多是這種地攤貨,體麵的裝束隻有月之魔女送的那套。
那換正裝?
東野瑜想到這裡,腦海中出現自己穿著維多利亞幻想風格主題正裝與穿著傳統和服的神宮寺一家互相行禮的畫麵,嘴角抽了抽,搖搖頭,還是算了,就這樣吧。
至於在東京這邊購買正裝的打算,東野瑜暫時是沒有的。
這邊物價本來就高,正裝這種沾著奢侈品邊的東西,稍微高檔一點的就貴的讓人無法接受,品牌溢價很離譜。
不僅是西式正裝,和服的溢價也很高,很多店打著手工和服的旗號,一套衣服賣你三十萬円。
不過可以寫信給桃冬,讓她幫自己在菱澤妖市的店裡定做兩套。
相比東京這邊的市場,菱澤妖市裡織店的和服性價比就挺不錯,布料並非凡品,紡織技術超群,價格還不貴,用中檔的布料定做一套也才兩百來文神錢。
當初心疼錢沒給自己買衣服,隻給禦子和月之魔女小姐定做了幾套和服,大概是窮慣了吧,做什麼都下意識節省。
現在想來,的確是該置辦兩件正裝的,往後與除妖師們打交道的時候比較多,再穿這種地攤貨,難免顯得有些無禮和傲慢。
畢竟大家都穿正裝或者和服,你自己穿一套地攤貨,是來砸場子還是來社交的?
如此傲慢、特立獨行,要怎麼融入進去?
入鄉隨俗,這點起碼的道理東野瑜還是懂的。
但是現在怎麼辦。
東野瑜還沒想到辦法,人已經到走廊樓梯口那裡了。
沒有想象中貴族出巡前後擁戴的派頭,人不多,隻有幾個人。
為首的是一位穿著玄色葵文羽織的中年男人,應該是神宮寺柊鏡的父親。
不算高,一米七左右,但身材頗為敦實,即便穿著寬袍大袖也能看出來衣服下強健的身軀。
長相不算英俊,但濃眉大眼,五官深刻,像是個正派人。
身後跟著四個人,其中三人很熟悉,香織詩織和神宮寺柊鏡。
還有一人沒見過,是位穿著典雅黑色和服的貴婦,長得比神宮寺柊鏡的父親還高。
不過五官柔和長相溫婉,是個十足的美人,應該是神宮寺柊鏡的母親。
神宮寺柊鏡也穿著件黑色和服,不過繡著的桐花花紋要活潑不少。
不像貴婦那樣典雅,一頭青絲挽起來紮成發髻。
與在菱澤妖市裡看到的花魁那種頭重腳輕的頭飾截然不同,看上去頗為自然。
用金花發簪和流蘇步搖作為點綴,原本英氣十足的黛眉被畫成了溫婉的柳葉眉。
隻是那雙如黑夜般的眼眸中的神色還是那樣泠然,白皙的臉上滿是嚴肅的表情,渾身上下彌漫的貴氣與這便宜公寓樓哪兒哪兒都不相襯。
香織和詩織的和服也與桃鄉町時候不同。
香織穿著的是桃白色蝴蝶紋正絹振袖,詩織穿著的是玄色菖蒲紋正絹振袖,花紋繁複華麗的同時又不會顯得老氣,大概都是特彆定製的和服。
步態端莊,因為是少女,所以不施粉黛也是唇紅齒白的,神色嚴肅,如同畫中的仕女,東野瑜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不過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兩張小臉頓時活躍起來,朝自己一陣擠眉弄眼。
神宮寺柊鏡看也沒看兩人就知道她們又失禮了,伸手提了下兩人的衣領示以警告。
二人癟了癟小嘴,又板著小臉露出畫像一般的神色。
那穿著羽織的男人一路走一路打量這裡的居住環境,最後目光落到東野瑜身上。
隻打量一眼,倒沒有露出什麼彆的神色,站定在東野瑜身前,微微躬身。
“鄙人神宮寺信義,這是拙荊神宮寺熙子。看閣下器宇軒昂,身周氣血充盈,靈蘊明澈,眼中神光內斂,修為不似凡人。”
說到這裡,笑了笑:“相信小友便是那位救了我家柊鏡還有香織詩織的東野君吧?”
東野瑜倒是沒想到這樣的大人物居然會真的攜妻女登門道謝——按照前世裡看的種種情節,接下來不該經典的裝逼打臉橋段嗎?
你特麼不會是重生了的吧?
不過人家誠意上門道謝,見麵就一頓吹,東野瑜自然也不會板著臉。
於是也頗為得體地笑著回禮:“前輩過獎了,早就聽神宮寺同學說起過您,如今一見果然非凡人也,修為已至神魂極境,眼中神光呼之欲出。”
“此前在桃鄉町見過多位除妖師,均無一人有您這樣的修為,不愧是除妖師界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說著又看向站在他身後的貴婦:“伯母亦是光彩照人,柊鏡曾說您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女性,晚輩見到您後,頗以為然,可惜卻說不出什麼讚美的話,隻覺得任何溢美之詞在您麵前都顯得有些不夠貼切。”
“我曾聽說神州有一篇名叫洛神賦的文章,文中讚美洛神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世間若真有人能像洛神賦中的讚美那樣,想必隻有伯母您嘞。神宮寺同學有您這樣的母親,真是幸運至極。”
神宮寺熙子先是有些驚訝地看著東野瑜,瞥了眼自己的丈夫,打開折扇遮掩了一下嘴角的笑容。
柊鏡的這位同學倒是有趣,和柊鏡的性子像是完全相反一樣,或可互補?
她微笑著點頭,聲音知性優美:“東野君過獎,柊鏡這段時間蒙您照顧了。”
“您客氣了,神宮寺同學與我是好友,說不上照顧,隻是互相扶持而已。”東野瑜躬身回禮。
我就前輩,熙子就伯母,這麼能套近乎?
還扶持?
神宮寺信義一聽這小子說話就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一個朋友,冷哼一聲。
第一次見麵就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吹捧之詞,這小子油嘴滑舌,不像好人啊。
不過看在他救了柊鏡她們,又稱呼柊鏡是神宮寺同學,還算守禮,且再看一看他。
至於柊鏡提起自己的事。
“柊鏡果真提起我和她母親?”
神宮寺信義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東野瑜的肩膀,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女兒,心中自然是不信。
柊鏡這丫頭平日裡沉默寡言,不是修煉就是練劍,這次從桃鄉町回來以後更是受了刺激一樣放學回來就悶道場裡修煉。
有時候一天和她就說那麼兩句話,屬於是悶罐子,哪可能和一個外人說這些話。
“保真,不僅神宮寺同學提起過您,桃鄉町的時候,神宮寺先生也與我說起過您。”
東野瑜肅然說道,隨後岔開話題。
“說起來,香織詩織的父母從桃鄉出來以後就沒怎麼見過,當時在神宮裡的時候傷勢很重,不知他們如今恢複得如何?”
聽聞他說起自己弟弟,神宮寺信義也是頗為慶幸感慨。
“托東野君的福,信明和弟妹雖然還沒醒,但已經脫離危險期了,現在隻要靜養就好,我聽說了當時的情況,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大抵是想起了親弟弟躺在病床上枯槁的樣子,他恨恨地說道:“那宇田家最是可恨!”
“我神宮寺家與那宇田家無冤無仇,此番下手也太狠毒了。”
“被神位蒙蔽了雙眼吧,那家人在桃鄉那邊害了不知道多少遊客,如今家破人亡,再也無望修行之路,也算是咎由自取。”
東野瑜感歎道,隨後朝神宮寺柊鏡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看了眼周圍,感覺這樣站在這兒說話也不是個事,哪有客人來了不邀請人家進屋的道理。
於是邀請道:“幾位遠道而來,快進屋裡來吧。”
不過話說完,看了眼房間,估算了一下,有些尷尬。
說實話,這件屋子想擠下六個人還是蠻難的,尤其是飛乙,彆看她隻是個小女孩的樣子,可事實上卻是一隻大烏鴉。
隻是飛乙上門來好說歹說也是客人,因此東野瑜也沒有頤指氣使的樣子,便用客氣的語氣朝她說道:“飛乙,麻煩你出來在外麵等一下。”
“哦。”
飛乙本來也不想和這些除妖師待在一起,聞言便站起身,來到走廊上。
看了眼走廊上站著的幾個人,皺了皺眉,乾脆化作一隻烏鴉,雙翅震動,
呼!
乘著大風飛到了對麵公寓樓頂上站著,大有一種一直等在這裡的態度。
“這位是東野君的式神?”
神宮寺信義能感覺到她身上的妖氣,微微眯著眼睛打量,心中一驚,從氣息來看,這可完全不輸於一些大妖怪。
神宮寺家也有這樣的式神,而且還不少,力量也比這烏鴉妖怪強。
可那是神宮寺家幾百年來的積累,這小子獨門獨戶從哪兒搞來的大妖式神?
還是這種修為不錯的鳥妖,妖怪裡麵,鳥妖是最難收服的。
畢竟它們不僅天生能飛,修成大妖後,妖術和天賦大多是往速度方向靠,一般除妖師想收服那是癡人說夢。
東野瑜搖搖頭。
“您誤會了,她是高尾山那邊來的野妖怪,名叫飛乙。不過因為初入人世,不知禮儀也不通道德,被一戶凡人收養,見那戶人家窮困潦倒,便想著偷竊接濟他們。”
“後來因為小偷小摸被特反機動隊盯上了,大概是稻荷大神被她的赤子之心感動,派使者救下來,這之後就住在那邊的稻荷神社裡,也算是稻荷大神的眷屬吧。”
東野瑜說著,指了指綾瀨阪上的神社:“就是那座稻荷神社。”
“原來如此。”
神宮寺信義若有所思,這件事昨晚發生過後,今天基本算是整個東京圈的除妖師都知道了。
機動三課全體出動,差點擒下烏鴉大妖怪,結果就在即將功成的時候,一位禦前稻荷趕到現場救走了那妖怪,功虧一簣,特反機動課的人氣得暴跳如雷。
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到,倒是巧了。
神宮寺信義順著東野瑜指的方向看去,皺起眉頭:“不過那家神社麼,是伊織家的神社吧?”
“您與伊織家有舊?”
“有舊倒是談不上,隻是當初信明和伊織家的長子曾經共事過一段時間,據信明說那是位不錯的除妖師,性格謙和,為人有禮,可惜夫妻二人雙雙死在一位巨妖手中。”
神宮寺信義惋惜地說道。
東野瑜聞言沒說什麼,先邀請神宮寺一家人進屋。
幾人在玄關脫了鞋,繡吉蹲在玄關口:“在下繡吉,乃主公座下大將左衛門,恭迎諸位大人。”
原來這隻鴿子妖怪才是東野君的式神?不過說話的語氣怎麼這麼奇怪。
神宮寺信義心中感到古怪,不過沒多說什麼,隻是點頭回禮。
神宮寺熙子朝他微笑了一下,神宮寺柊鏡瞥了他一眼,淡淡點頭,香織詩織則笑嘻嘻地想借著脫鞋的機會伸手摸一摸。
不過發現神宮寺柊鏡的目光,連忙繃直身體,跟在後麵。
他們並沒有隨意打量東野瑜家中的擺設、物品,隻是謹守禮節地在小方桌周圍坐下來。
東野瑜坐在主位,神宮寺信義坐在他對麵,她夫人還有神宮司柊鏡等人都坐在他身後,並沒有半點嫌棄的樣子。
華貴的和服、金燦燦的首飾和逼仄狹小的出租屋對比明顯。
這下東野瑜倒是有些慚愧了:“寒舍簡陋,招待不周,請前輩恕罪。”
神宮寺信義擺擺手:“無妨,神宮寺家當年也起於微末,神州諸葛丞相當年也曾躬耕南陽。東野君天資非凡,有芝蘭君子之心,哪怕暫居陋室,日後也定有一番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