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狹窄的房間安靜下來，飛乙的神色暗淡，古川治怒視翔太，古川信代和古川初枝則有些愕然，隻有玩手機的亞紀還津津有味地在打字聊天。
“翔太，你在說什麼？”
古川初枝緊皺眉頭，原本慈和的目光有些嚴厲起來：“就算你不喜歡小百合，也不能這樣說妹妹！”
“小百合雖然脾氣古怪，但說她是妖怪的翔太的確很過分呢。”古川亞紀難得放下手機，認真說道。
坐在一把破舊椅子上的古川信代收起指甲刀，將剪下來的腳指甲倒進垃圾桶裡，隨後湊近古川治，“他們兩個到底怎麼了。”
“她真的是妖怪！你們不信可以問他！”
翔太見家裡人都不相信自己，有些著急地指著古川治，同時也把目光投向他。
男孩的眼睛裡含著淚水，有焦急也有恐懼。
古川治沒搭理翔太，隻是環顧四周，見家裡人都不相信，神色放心下來，笑嗬嗬地說道：“翔太這小子就這個脾氣，這年紀的小男孩人憎狗厭的，不知好歹——”
“你個混蛋！”翔太負氣摔門出去了。
古川亞紀趴在榻榻米上，伸著脖子望了下：“最近在網上聽說有些人天生性格暴躁，好像是叫什麼超雄什麼的，翔太不會是這種人吧？”
果然還是害怕嗎，不過也難怪古川治心中歎了口氣，其實哪怕是他自己，也並非完全就真的對飛乙是妖怪的事實沒有一點擔心。
害怕異類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從古到今都有凶名的妖怪呢？
隻是古川治是成年人，經曆多了，再加上與飛乙相處的時間不短，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夠壓製住人類天生對於妖怪的恐懼罷了。
“我去跟他談談吧。”古川治露出無奈的表情，正要追著走出去，一直沉默的飛乙突然開了口。
“翔太說的沒錯。”
這話一出，古川治感覺像是大腦缺血一般，暈了一下，抬著頭，微微閉上眼睛。
丸辣。
古川信代和古川亞紀聞言都有些無語，一個賭氣，另一個發癲。
“亞紀你小時候有這樣嗎？”
“才沒有。”
“你這丫頭說什麼傻話。”古川初枝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放下梳子，手中的橡皮筋麻利地給她紮了個高馬尾。
飛乙沒說什麼，隻是看了一眼窗外，緊接著，外麵有像是書頁翻飛的聲音響起。
又過了幾秒，有一團樹葉飛旋成一個球形慢慢穿過窗戶，來到飛乙麵前。
少女伸手托著飛旋的樹葉，沒有說話，隻是看了一眼垃圾桶，原本飛旋的樹葉仿佛有了生命力，化作一條枯葉組成的絲帶似的在空中飛旋幾圈，儘數撞入垃圾桶內。
飛乙看著驚愕的三人認真說道：“這隻是個小把戲，如果你們不信，我也可以變出原形給你們看，但你們不會希望看到那樣醜陋的形態。”
她說罷，等待著她們的回答。
房間內沉默下來，古川信代咽了口唾沫，看向古川治，嘴無聲地動了幾下，似乎是在詢問他怎麼辦。
古川亞紀先是驚愕，隨後似乎想到什麼，注視著飛乙目光閃閃發光，熱絡地湊到她身邊：“飛乙妹妹，能不能再表演一下剛才那個，我想拍tiktak發到網上。”
蠢女人。飛乙瞥了她一眼：“不行。”
古川初枝最初的驚愕過後，神色逐漸恢複如常，拿起織到一半的圍巾，在飛乙脖子上比了比，又拿起織毛衣的針棒撓了撓有些發癢地頭皮，“你們今天出去是遇到什麼事了吧？”
古川治雖然說是家中唯一的成年男性，但古川家的支柱其實是老太太，這房子都是老太太的，平時生活費不夠了，也要靠她的養老金渡過難關。
古川家一家人其實是依靠著老太太抱團一般生活在一起的。
古川治見家中真正的頂梁柱沒慌，放心一些，坐了下來，點點頭：“我們本來是想到便利店去賣點菜回來，但是要走的時候，被一群自稱政府人員的人攔了下來，還有一個拿刀的年輕人”
他將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飛乙是妖怪，原本我是怕你們接受不了，想先瞞著你們，以後慢慢說，但翔太大概是受了驚嚇，情緒不太穩定”
說完以後，屋子裡安靜幾秒，古川治抬頭看向家人：“所以，你們怎麼想的？”
真是妖怪啊？古川亞紀想到今後要日夜和一個妖怪生活，心裡有些打鼓。
古川信代則是真的沉思下來思考一起生活的可能性，她的確是很喜歡飛乙的。
先前洗衣工的工作丟了就是因為飛乙，當時公司效益不好要裁員，在她和一個好朋友之間二選一辭退。
那位好朋友家中也很困難，因此有次看到古川信代和飛乙一起回家，就以此為要挾讓她自願被辭退。
為了保住飛乙，古川信代上交了辭呈，那次以後，古川家基本算是徹底沒了收入來源，隻靠古川初枝的養老金根本沒法活。
要不是飛乙經常帶回來吃的，古川家大概是要散。
老太太抬眼掃了下家裡人，古川治和古川信代她是放心的，這兩個大人雖然沒能力，但大是大非是能看清楚的。
於是先是輕輕拍拍身邊亞紀的手，又摸了摸飛乙的腦袋，低垂著眉眼織毛衣：“我不知道人啊妖啊的，隻知道這個家自從小百合來了以後，越來越有家的樣子了，如果不是小百合的話，家裡很早之前就過不下去了。”
“翔太會被兒童福利機構收容，阿治腿傷了沒錢治，信代大概會渾渾噩噩的一直當洗衣工，但誰又知道過幾天公司會不會繼續裁員呢？”
“亞紀你也會在幾個月前被你爸爸和繼母接回去。”
亞紀和古川老太太沒有血緣關係，但兩人的關係在家裡算是最好的。
她聽罷，低下頭沉默不多時，微微頷首，如果要在那個家生活和與飛乙一起生活之間做選擇，她寧願和妖怪一起生活。
至少飛乙不會漠視自己，而且還會給自己帶喜歡的甜品。
飛乙有些驚訝，家裡人雖然起初有些驚訝，但做好心理準備後，都出乎意料的都接納了自己的妖怪身份。
隻是房間裡的氛圍難免有些古怪，先前隻當是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信代和亞紀比較隨意，當小姐妹相處，但現在知道是有超凡力量的妖怪後，自然顯得局促起來。
亞紀低頭玩手機，信代借口倒垃圾離開了。
隻有老太太還是像以前那樣織毛衣，態度沒什麼變化的樣子。
“你不怕我？”飛乙看向老太太。
“怕你這小丫頭做什麼？吃了我？”古川初枝笑起來，把袖子撩起來，露出乾瘦的手臂：“喏，吃吧。”
“你這老太婆沒什麼肉，一看就不好吃。”
飛乙沒好氣地想推開老太太，她卻笑嘻嘻地湊過來，二人打鬨一陣，房間裡的氣氛漸漸輕鬆起來。
大概也和飛乙現在化成人形看上去人畜無害有關係，又或者是這景象與以往相處時候沒什麼分彆，亞紀開始湊近飛乙，問道：“小百合，你會飛嗎？”
飛乙沒有回答，隻是用看蠢蛋的眼神看亞紀，烏鴉妖怪不會飛算什麼烏鴉妖怪？
“那你會用把人變沒的法術嗎？”亞紀的神色很期待。
“你們人類比妖怪都可怕，哪有那種法術。”飛乙有些無語。
“你們聊，我去和翔太那小子談談。”
古川治見家人都差不多接受飛乙了，起身離開房間，走過稍顯昏暗的小院子，來到外麵的街上四處尋了下，在一個堆放有建築材料的施工場地找到了翔太。
他正抱著雙膝蹲在這邊的黑暗裡發呆。
“害怕小百合？”古川治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來。
翔太點點頭，他從小就害怕鬼啊、妖怪啊之類的，原先對小百合這個突然出現的妹妹就不太喜歡，眼下又知道她是妖怪，那還得了？
“可要不是小百合，你現在估計已經在兒童福利院了，聽說東京這邊的兒童福利院裡的人都很冷漠。是這個冷漠的世界可怕，還是小百合可怕？”
“你倒是運氣好，我可是掙紮了大半輩子才遇到小百合，她是個好妖怪，我能感覺到。”
翔太其實也知道飛乙很好，隻是心中的恐懼卻無法驅除：“我就是害怕。”
古川治感覺有些難辦了，撓撓頭，想起翔太以前喜歡的一部動漫，問道：“那你怕座敷童子嗎？”
“不怕。”
“為什麼？”
“因為座敷童子會給人帶來好運，會讓家裡富足。”
古川治嗤笑一聲，使勁揉了揉翔太的腦袋：“傻小子，不需要好運這種縹緲的東西，小百合已經在讓古川家富足了。”
信代倒了垃圾，在外麵冷靜了一小會兒，忽然回想起什麼，有些焦急地走進屋裡，翔太已經和古川治回來了。
家中氛圍還不錯，與往常似乎沒有太大區彆，隻是大家都沒什麼危機感。
信代皺著眉，潑冷水一般說道：“接下來怎麼辦，有人想過嗎？”
“什麼怎麼辦？”古川治疑惑。
“你剛才不是說小百合被一個拿刀的年輕人打敗了嗎？政府的人看到了你們的樣子，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吧？”
古川治愣了一秒，沉默良久：“能怎麼辦呢？搬家？可是家裡的錢已經不多了，可請不起搬家公司，而且新家租金”
老太太不慌不忙地走出房間，等她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封厚厚的信封，裡麵裝的全是福澤諭吉。
她將信封放在榻榻米上，拍了下亞紀伸出的手，看了一眼周圍毫無血緣關係的家人，很果斷地說道：“逃跑吧！”
“去江之島！”
翌日，下午五點，
“我感受到了邪惡的氣息，就是這裡！”
明日見早苗坐在東野瑜身邊，從車窗探出頭去打量，燦金的發絲在金紅的夕陽下淌著輝芒，路口往裡不遠就是昨晚的711的連鎖便利店。
之前像是被爆破過的便利店這時候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裡麵的商品都消失不見，隻有一些工人在裡麵做拆除和維修工作。
“哪怕是陰影中的隱秘，也無法在月光下躲藏。”
東野瑜在一旁捧哏似的說道，語氣認真——但其實這件事是自己早上告訴她的。
反正已經確定那飛乙不是什麼壞妖怪了，讓月之魔女小姐調查，既安全又遂了她的意，自己還賺了錢，總之就是贏。
因而她一放學就到高一b班找到自己，在一眾起哄聲中拉著自己上了她家的豐田世紀。
東野瑜倒沒有拒絕，今天早上的時候接到餐廳經理的電話，因為食材缺貨問題，暫時歇業一天。
反正都要回家，坐專車總比擠地鐵好。
“邪惡的力量在彙聚，騎士閣下，請追隨我。”
明日見早苗等車停好以後就打開車門竄了出去。
因為事發突然，她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還穿著立花高的校服。
不過因為下午有些熱，沒穿外套的小西服，隻穿著一件白得耀眼的襯衣和蓋過膝蓋的百褶裙，圓頭小皮鞋口那露出小半白皙精致腳踝的蕾絲短襪在風中搖曳，頗引人注目。
司機河村貴之看著東野瑜莞爾一笑，坐在車上躬身點頭：“小姐就拜托您了！”
“請放心。”東野瑜回禮，趕緊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便利店前，明日見早苗找到便利店負責人表明身份，表示想要看昨晚上的監控——她家也有不少711連鎖便利店的股份，算是大股東之一。
便利店負責人本以為是不知哪兒的不良少年想要消遣自己，但看了眼停在路口的豐田世紀和端正站在車旁的司機，又看了眼兩人的氣質，感覺像是真的，於是果斷躬身道歉。
“真是不湊巧，明日見小姐，監控已經在今天早上被警方調走了。”
明日見早苗聞言當時就皺起了黛眉，但也沒說什麼，隻是慢慢走出便利店，目光落在周圍的居民房上，準備一家一家詢問證詞。
就在這時，不遠處一個腿腳不太方便的少女拄著手杖焦急地朝這邊跑，奇怪的是，有隻大鴿子跟在她身後一跳一跳的。
“禦子小姐，小心！彆跑那麼快哎呦，求您慢一點，小心摔著！”
“東野尼桑，快救救飛乙。”
這段明天高潮過後就結束了，回歸報恩，然後準備寫禦子感情戲之夏日祭典，有些忐忑，害怕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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