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作?”
東野瑜沉思片刻,沒太懂繡吉的意思——這傻鳥大河劇入腦了,有時候搞不好讓明日見早苗來都不一定能準確翻譯。
“仔細說說。”
繡吉在地板上蹦跳幾下靠近東野瑜,壓低聲音。
“主公,內臣是在今天早上暗中護送伊織小姐的時候發現的。那幾個人就在離東野城不遠的快捷酒店那邊窺伺城池。”
“現在回想起來,其中一個人好像已經來城池周邊好多天了。”
“有這回事?”
東野瑜思索兩秒,沒急著動身,先將床鋪鋪好,躺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下一刻,如白河般的光從東野瑜眼中迸發,一隻尋常大小的白狐從中跳出來,仔細觀察會發現,蓬鬆如雲朵般的大尾巴似乎有一分為二的趨勢。
“還記得那些人的房間所在嗎?帶我去看看。”
繡吉看著東野瑜的陰神,神色越發崇敬。
“遵命!”
繡吉振翅飛入窗外的綿綿雨幕。
今晚的天空異常的黑,陰雲遮蔽了月華,昏黃的路燈像是壞了,偶爾閃爍幾下,發出讓人擔憂的電流聲,隔著雨幕,遠處的東京都市中心絢爛的燈光氤氳成一片色塊。
陰神狀態下的東野瑜站在窗邊觀望片刻,緊隨其後,往窗外一躍,化作一陣淡淡的白霧飄出窗戶,朝著快捷酒店的方向飄去。
這是他借助陰神聚散無形的特性自行領悟的法術,尋常陰神如果敢這麼做搞不好神魂要散成東一塊西一塊。
不過東野瑜依靠著凝練十餘年紫氣修來的神識,倒是能很輕易施展出來。
除了對神識要求高外,這其實單純就是個很簡單的趕路法術,大概還可以逃跑。
比風速稍快,不過隻能在陰神出竅時用。
片刻後,白霧按照繡吉的指引,慢慢滲入利茲快捷酒店三樓緊閉的玻璃窗內,片刻後,霧氣化作白狐。
東野瑜尋找了一下,發現屋內空無一人,也沒有行李和個人物品,床上的被子是新的,垃圾桶也被打掃乾淨了,不像是有客人在住的樣子。
想著或許他們在彆的房間,東野瑜於是穿過牆壁,去到下一個房間,準備將房間遍曆一次。
下一個房間內有兩個人,穿著JK服裝長相普通的少女和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兩人抱在一起,暖黃的台燈照在兩人身上,在牆壁和天花板上投下蠕動的巨大陰影,少女雙目無神地盯著陰影,神色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老頭子累的滿頭大汗渾身發抖見少女沒什麼反應,伸手從床頭拿起皮帶抽打在那細膩潔白的肌膚上。
等到少女驚叫一聲,愕然看著他。
“看我做什麼?我說啊,你是沒有嘴嗎?怎麼不叫,你給我叫!”
老頭獰笑著甩動皮帶,牛皮製的皮帶揮舞出破風聲抽打在少女白嫩的皮膚上,當場就是一個紅印子。
她發出尖叫,慌忙想逃,老頭壓在她身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白狐形態的東野瑜隻看了一眼,從他們身邊走過,兩人像是沒看到他一般,印在牆壁上的陰影變得猙獰起來。
溫馨的台燈,寬敞的大床,興奮的老頭,驚惶的少女,路過的白狐,以及窗外充當白噪音的綿綿細雨和更遠處氤氳成光暈的都市色彩。
所有的一切,在此時毫無匠氣地組成了這個時代角落裡的一片小小背景。
東野瑜穿過牆壁離開前停頓了一下,床單倏地燃起幽藍火焰,火勢快速蔓延,眼看著隻需要數秒就可以將整張床都給引燃似的。
老頭慌忙滾下床摔得哎呦一聲,少女則乘機抱著衣服逃離,沒跑幾步又回來把老頭放在床頭的錢包也摸走,出門後從中抽了幾張福澤諭吉,丟下錢包逃了。
老頭眼見火勢無法控製,扶著腰正要逃離房間,然而沒跑出幾步就愕然發現先前還張牙舞爪的幽藍大火在下一刻銷聲匿跡。
火焰仿佛從未出現,被點著的床沒有任何被灼燒的痕跡,此時看去除了淩亂的被子外與先前彆無二致。
老臉上的表情開始逐漸變得不對勁,眼睛逐漸睜大,嘴唇顫抖。
“啊!!!!”
聽著隔壁老登傳來的淒厲驚叫,東野瑜笑了笑。
他並不關心那少女會不會迷途知返幡然悔悟。
出手也不是因為什麼高尚的理由,單純是看那個老頭子得意的表情不爽,因而惡作劇罷了。
利茲快捷酒店不大,房間內部也相當逼仄,房間數量攏共也就一三十來間,東野瑜很快將這個酒店的所有房間都找完,但沒什麼結果。
整個酒店的客人也就六個,除了圓角的那個房間,還有兩個失意的中年男性和一對母子,沒有符合繡吉描述的那些人。
東野瑜回到最初的那個房間,蹲坐在床上,沉思片刻。
倒沒有懷疑是不是繡吉搞錯了,這鳥雖然慫了點,但很少說謊,尤其是在這種威脅到‘東野城’的情報上。
應該是已經離開了。
東野瑜沉思片刻,認為大概率不是什麼好人——偷偷窺伺自己的住所,怎麼看都不懷好意。
自己來東京以後得罪過的人不多,也就是邊川會的黑道還有日下長政。
繡吉說第一次見到那人的時候是上周,那麼邊川會的概率可能會大一些。
當然,也不排除日下長政從上周就開始記恨自己了——畢竟他大概從社團招新那天就看自己不順眼了。
不好說,自己修金丹大道雖然不用像普通修道人士那樣持戒,但要是當祖宗人直接開殺的話,怨氣纏身,日後心魔劫不好過。
想避免這種情況,就得確認對方的確用實際行動阻礙了自己的道途,會造成嚴重後果。
這樣就算觸發了修道者心中的最高優先級指令——即阻礙自己修道的都是邪魔外道。
誅殺邪魔外道不算殺生,算除惡。
當然,也可以在對方沒有行動前先下手為強,修道總不會過於死板。
隻要能真正覺得無所愧疚,哪怕心魔劫再遇到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殺了也就殺了。
關鍵是問心無愧。
想到這裡,東野瑜重新化作白霧,與繡吉回到公寓。
叮囑它明天留意出現在公寓周邊的所有陌生人——這裡是居民區,除了上班族每天路過,一般的陌生人大概率不會連續出現多次。
本來是想著今晚上陰神出竅再去一趟菱澤,問一問有沒有妖怪認識那天的狸貓少年。
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今天下班雖然早,但在小菅菜市場那裡等了挺長時間。
回來以後又去利茲快捷酒店浪費了一點時間,到現在已經快淩晨一點了。
就算按著記憶一路找到了菱澤,說不了幾句話就得往回走。
否則天一亮,哪怕自己可以用法力保護陰神,在太陽底下也堅持不了太久,估計要躲在背陰處等到天黑才能繼續往回走。
曠課一天不說,肉身待在家裡萬一有什麼變故自己來不及回去
那就是經典的鐵拐李劇情了——而且自己還沒有太上老君這樣的師父幫忙解決奪舍的後遺症。
東野瑜關上窗戶,躺在床上,聽著外麵淅淅瀝瀝的小雨,開始修煉。
這時候大河劇的放送也結束了,繡吉縮在舒服的窩裡做了一會兒思想工作,隻是打個盹,睡醒馬上就修煉!
帶著這樣的想法,它頗有壓力,艱難地睡著了。
第二天下午,足立區櫻花中學,料理社,
先切好豆腐,然後吸乾水分,裹上麵粉.
伊織禦子正全神貫注地端著一盤處理好的鹵水豆腐,一齊倒入炸鍋裡。
呲呲!
不知是水分沒吸乾還是怎麼的,豆腐剛一進鍋油花就四處飛濺。
伊織禦子先是微微蹙起黛眉,有些疑惑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緊接著神色不變,反手蓋上鍋蓋。
但鍋裡的情況並沒有因為鍋蓋變得平靜,沸騰的滾油在充分接觸到豆腐以後反應越發激烈,甚至偶爾會炸開。
於是又關上火,等鍋裡的情況平靜下來再揭開鍋蓋,撈起來一看,油豆腐基本已經變得焦黑,不能吃了。
這下剛才調好的醬汁也沒了用武之地,她看著焦黑的豆腐沉默一會兒,用筷子夾起一塊嘗了口。
苦澀的焦糊味在嘴裡蔓延開,她緊緊抿著小嘴,陷入沉思。
“禦子醬,你很喜歡吃油豆腐?”
料理部與伊織禦子同組的一個國中女生有些好奇地看著盤子裡焦黑的豆腐問道。
她發現這周以來每天伊織禦子都會試著做油豆腐。
大多數來料理社團的女生要麼學做蛋包飯,要麼學烘焙餅乾、或者巧克力之類的。
大多是為了在情人節的時候送給喜歡的人,沒有喜歡的人或者不好意思送的話,通常也會送義理巧克力給彆的朋友。
來這裡學做油豆腐的還是第一次見。
同組的其他女生三個女生聽到這話紛紛投來視線,看到她手邊的那盤焦黑油豆腐,嬌笑道。
“難道禦子醬喜歡的人不喜歡巧克力,喜歡油豆腐嗎?”
這時候,其中一個女生反應過來,在其他幾人耳邊小聲耳語地提醒一句。
“我們今天不是要去那家網上說有超帥氣高中男前輩打工的西餐廳嗎?那邊在荒川區,去晚了人可多。”
“對哦。”
她們這才反應過來,互相對視一眼,帶著討好的笑容靠近伊織禦子。
“聽說禦子家是稻荷神社,以後要當巫女,所以得學好油豆腐供奉給神明。”
“誒?巫女啊,好羨慕!”
伊織禦子像是沒聽到這些恭維的話似的,將炸糊的豆腐倒進垃圾桶裡。
“有什麼事?”
她的回答看上去有些答非所問,但幾個女生都訕訕笑了笑。
“那個,禦子醬,是這樣的”
“我們幾個有急事馬上要離開學校去做,不然就來不及了,今天能不能麻煩你幫忙打掃一下?”
“雖然知道獨自打掃廚台確實對你來說是一件很困擾的事,但,拜托了!我們會給你帶禮物的!”
幾個國中女生雙手合十非常誠懇地向伊織禦子請求道:“拜托了,禦子醬!”
伊織禦子正沉思著,目光落在廚台下方,一顆粉色且隻有網球大小的毛球躲在那裡,腳邊落著餅乾屑。
似乎是發現了她的目光,毛球瞬間縮了回去。
伊織禦子想了想,微微頷首,輕聲說道:“好啊。”
“謝謝你禦子醬,真是非常感謝!”
這時候料理部除了一些在打掃自己組廚台衛生的學生,其他學生也正準備離開學校,幾個女生道謝過後跟隨人流往外走。
“等一下。”
聽到聲音,幾個女生談笑著離開的腳步僵住,回頭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烘焙的餅乾能給我嗎?”伊織禦子指了指廚台上的盤子裡還剩下的幾塊賣相不錯的餅乾。
“那個啊,就送給禦子醬了,隨便你處理吧。”
她們笑著回答,隨後結伴離開了料理社,走廊裡傳來少女們銀鈴般的說笑聲。
伊織禦子則默默自己清理打掃著廚台,將垃圾拿去丟掉。
等好不容易打掃完,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晶瑩的汗珠,抬頭一看,偌大的料理部不知何時隻剩下她自己了。
黃昏時分尚未徹底沉落的夕陽透過玻璃窗,如同晨昏線一般將料理社團活動教室劃分為兩個部分,一整個學校似乎都安靜下來。
伊織禦子其實很喜歡這種一個人待在學校裡的感覺。
她手裡拿著一塊餅乾,有些艱難地蹲到廚台邊緣的地方,輕聲說道:“給你的。”
剛才那隻粉色毛球探出頭來,跳起來叼住餅乾,然後又快速跑開。
伊織禦子起身,轉頭一看,廚台上也有幾隻這樣的粉色毛球,每隻嘴裡都叼著一塊餅乾。
見她發現了,紛紛愣住一秒,慌忙逃竄,鑽進肉眼看上去根本不可能鑽過的門縫,消失不見了。
“就叫它們毛球君吧。”
伊織禦子自言自語地輕聲說著,回班裡收拾好書包課本。
時間來到了下午五點多接近六點,天邊殘留著一些白光,暮藍的天空中飄著棉絮般的雲,學校裡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隻有大門那裡有保安坐在椅子上看報紙。
伊織禦子拄著拐杖準備回家,路過學校花壇的時候,佇立於花壇中央的梅花樹仿佛被風吹動了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花壇邊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老者,他穿著粉紅色的吳服,坐在那裡招呼了她一聲。
“那邊的孩子,能幫我個忙嗎?”
他身邊簇擁著幾個粉色的毛球,吸引了伊織禦子的注意。
“您是.”伊織禦子說著,目光落在花壇中央的梅花樹上。
這是一棵老樹,樹冠滿是翠綠的樹葉,主乾繁茂粗壯,蒼虯多姿,旁生支乾,攀附於主乾,猶似千年古藤。
老頭微微一笑不做解釋,他撓了撓脖子,指著樹乾說道:“那裡有一些蟲子,讓我發癢,你能幫我趕走它們嗎?”
“嗯。”
伊織禦子有些笨拙地爬上花壇,從身上拿出來一些紙巾,圍著樹乾找了一圈,捏著幾隻毛毛蟲將它們放到了泥土上。
等到她做完以後,老頭又說道:“我有些渴了,能給我提一桶水來嗎?”
伊織禦子猶豫一秒,左右看了看,去洗漱池那邊打水過來,澆在了花壇裡。
“哎呀,那些枝椏好像長歪了,能幫我修剪一下嗎?”
伊織禦子見此,微微皺起黛眉,有些不高興:“你是故意的。”
拄著木拐杖的矮小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好吧,做那麼多也已經夠了。那就陪我看看花海吧,看到明天就行。”
話音剛落,花壇的梅花樹伸展出粗壯的根係,將逐漸沉入暮色,由鋼筋混凝土建造的學校牢牢包裹起來。
梅花樹的枝乾從這些粗壯的根係上生長出來,抽枝、發芽、開花,幾乎同時完成。
隻是幾個呼吸的功夫,學校就變成了一片巨大的梅花樹林,放眼所及儘是一片粉紅。
伊織禦子目光驚奇地看著花海,但片刻後,她搖搖頭。
“不行,爺爺和奶奶會擔心的,東野尼桑要是聽說我沒回家,肯定會滿大街找我。”
她倔強地往校門走去,隻聽得啵一聲,由梅花樹林組成的世界頓時破碎,無數梅花從天上飄散。
老人沉默地望著伊織禦子離去的背影,抬頭看向身後那株翠綠的梅花樹,輕聲歎息,對樹冠裡的鴿子說道。
“喂,鳥,那小姑娘馬上就會遇到危險。”
繡吉聞言大怒:“何方宵小,膽敢窺伺伊織小姐!”
他喃喃自語地要跟上去:“主公乃當世大妖,身為其麾下大將,自然要為其分憂解難,待我出陣,討取敵將!”
老頭這些天聽他吹牛耳朵都快起繭子了,知道他主公是一隻狐狸大妖怪,此時無奈勸道。
“你不是那些人的對手,快去找你主公來保護她。”
“胡說!我乃東野城大將繡吉左衛門,你敢看不起我?!”
繡吉嘴硬道,在樹乾上有些焦躁地來回走動兩秒,沒有多猶豫,振翅朝荒川區飛去。
“出來了。”
司機注視著那小小的身影從學校裡走出來,一隻手握方向盤,另一隻手拿著一款老式小靈通手機詢問道。
“開始嗎?”
手機那頭傳來一道年輕的聲音:“嗯。”
司機回頭看了眼同夥,“準備好。”
說著放下手機,停在臨時停車位置的老舊麵包車發動引擎,朝著另一條道路駛去。
這是一章五千字大章,求首訂QAQ。
晚上十二點前還有一個大章一個,淩晨還有一個大章。
先睡了,下午起床再寫。希望醒來看到的是驚喜而不是驚嚇(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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