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詩哦。原句是,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出自神州唐代詩人李紳的《憫農》,教導我們要珍惜他人的勞動成果,不能浪費糧食。”
東野瑜把家裡打折便當的米飯倒進自己用的一個小瓷碗裡,一邊微笑著向伊織禦子解釋一邊狂炫油豆腐伴米飯,聲音有些含糊。
他有些好為人師,在孤兒院的時候算是孩子王,身後跟著一串弟弟妹妹。
被視為兄長,自然也會儘到兄長的職責,因而東野瑜經常教導他們一些人生道理並輔以合適的漢詩詞。
因此聽到禦子的疑問,便下意識解釋起來。
東野尼桑好厲害,居然還會漢學......
伊織禦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依靠在小方桌邊緣,一雙小手撐著下巴,穿著白色蕾絲邊短襪的小腳丫有節奏地擺動著,琉璃般的琥珀色眼眸注視著眼前狼吞虎咽的少年發呆。
房間的窗戶開著,遠方的寫字樓還零星亮著燈,樓下的街道偶爾傳來醉漢的呻吟叫喊,有帶著濕潤氣息的夜風吹進房間裡。
他背對著窗戶坐著,英俊的五官在頂光下顯得更加深邃,細長的發絲在夜風中微微擺動,為其添上幾分不羈的浪子氣質,眼眸清澈見底,蘊著充滿朝氣的光彩。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目光,他愣了一秒,隨後朝自己投來如沐春風的微笑,寬大結實的身軀將夜風擋了大半,讓人感覺安心且可靠。
伊織禦子目光清澈地一直注視著,臉上並沒有出現一般少女羞赧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沒有表情。
平靜的神色搭配上有些聚焦不徹底的目光,總給人一種她雖然眼睛在看著什麼東西,到思想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兒去的感覺。
就在東野瑜覺得這姑娘有些奇怪的時候,伊織禦子用小手撐著身子,靠近過來,湊到自己耳邊,小聲問道。
“東野尼桑,你找到繡吉左衛門了嗎?”
她聲音軟糯,輕聲說著話,像是一根無形的輕盈羽毛在耳朵裡做著按摩,癢到了心裡麵。
一種獨屬於她的味道開始縈繞上東野瑜靈敏的鼻子,那是混著奶香和橘子清爽酸甜的氣味。
不是,你盯著我看了半天,結果原來是為了繞圈子?
東野瑜感到有些錯愕,下意識就想編瞎話。
“噓!”伊織禦子豎起纖細白嫩的手指,認真說道:“請小聲一點,它說不定會聽到。”
東野瑜嘴角緊緊地抿著,很嚴肅地低下頭,靠近一些用非常輕的聲音編瞎話:“沒找到。”
果咩娜塞,禦子,狐狸天生就是會說謊的壞東西。
伊織禦子抿了抿小嘴,目光在東野瑜臉上來回打轉,“那我明天還能來找東野尼桑玩嗎?”
找我玩?
東野瑜看了她一眼,識破了她的計謀,有些無語,繡吉遇到你大概是遇到他的劫數了。
搶你一頓點心,搞不好要被追十八年。
他搖搖頭,“很抱歉,明天不太方便,禦子。”
“東野尼桑今天找到了兼職的工作,以後周一到周五會很晚才回家,不過周末我是有空的,歡迎你周末來玩。”
“這樣啊,那好吧......”
可惜,今天也沒有找到繡吉左衛門。
伊織禦子有些失望地撅起小嘴,緊接著打了個可愛的哈欠,心中感到很奇怪。
自己明明感覺到了繡吉左衛門的氣息,但就是看不到它,它為什麼要躲著我呢?
瞌睡蟲肯定又偷偷跑過來了,春塬騙人,她居然說瞌睡蟲沒有來過。
孺子可教。
東野瑜見她沒有像其他小孩一樣不依不饒,露出欣慰的笑容。
三兩口吃完剩下的豆腐和米飯,將筷子放回原位,蓋上食盒蓋子。
“油豆腐很好吃,多謝款待。”
他朝伊織禦子笑著點頭,有些歉然。
“本來我是該留你在我家多玩一會兒的,但今晚時間不合適,禦子,我先送你回家吧。”
“嗯。”伊織禦子揉了揉眼睛,點點頭,她又感覺困了。
東野瑜於是臂彎挎著食盒,背起伊織禦子下了樓。
結果剛出樓道,就看到伊織忠道穿著一身黑色吳服,腳踩木屐站在街口。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轉過身,看見東野瑜和他背上已經睡著的禦子,老臉笑起來,微微躬身道謝。
“這兩天真是麻煩東野君你了。禦子這丫頭脾氣倔強,非要等東野君回家親自把她奶奶做的油豆腐送給你。”
伊織忠道作為神職人員,長相可以說仙風道骨。
身高不矮,至少在島國算是頗高的身材了,目測有一米八出頭,身材結實穿著吳服有一社之主的感覺。
滿頭銀絲梳理得很整齊,下頜與嘴唇上留著修剪得當的白胡子,戴著玳瑁色老花眼鏡,國字臉,五官端正,眉眼慈和,臉色紅潤,給人嚴肅卻又不古板的印象。
眉心有經常皺眉的豎紋,作為一社宮司,要操心的事很多,也許是正常的?
東野瑜躬身回禮,“不麻煩,多虧了禦子我才能吃到伊織奶奶做的油豆腐,她老人家的廚藝真是精湛。”
“那是自然,我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事就是娶了智子。”伊織忠道哈哈大笑,神色頗為得意。
老人大都喜歡回憶往昔,並將其中值得驕傲的事一遍又一遍講述給彆人聽,像是小孩子獲得了獎狀到處炫耀一般。
東野瑜莞爾一笑,先將食盒交還給他,嗅到其身上有濃厚的酒氣,又見麵色暈紅,心中感到奇怪。
“您一直在這邊等待嗎?”
伊織忠道搖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掛著藍色門簾的居酒屋:“先前我來勸禦子先回去,她不肯,我便去三郎獨酌一二杯喝了點酒。”
東野瑜愣住了。
啊?
你孫女行動不便又才是剛上國中的年紀,一個人在公寓樓這邊等人,你跑去喝小酒?
這事伊織奶奶知道嗎?
東野瑜不知道該怎麼吐槽了,但眼前這位既是幫自己很多的恩人,還是長者,更何況彆人家的事,自己不好說什麼。
猶豫一會兒,隻是委婉地問道:“禦子的行動不便,您就真的放心她獨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