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義安不是後世越南的義安省,而是指義安省的省會榮市。
這裡原本也是著名的海貿城市,但南宋滅亡以後,海上絲綢之路大受打擊,榮市就衰落了下去。
現在雖然也是比較大的港口城市,但是規模已經被會安拋下很遠很遠了。
此時安南處於後黎朝時期,北麵是由鄭檢在明萬曆二十年,公元592年建立的幕府政權。
幕府也叫霸府,是中國兩漢魏晉南北朝到隋唐時期存在過的一種僭主政治體製。
中國曆史上的曹操的魏王府,諸葛亮的丞相府,李世民的天策府,就是典型的霸府政治。
在國外,則以日本的征夷大將軍幕府和安南鄭氏的北鄭幕府為最典型。
鄭主傳到第八代全王鄭杠的時候,已經露出了亡國之相,當時北鄭統治地區吏治極度**,貪官汙吏橫行無忌,又年年天災不斷,百姓民不聊生。
於是聲勢浩大的北河起義爆發,起義軍以黃公質、阮有求為首,打的鄭主幕府軍毫無還手之力。
但鄭杠有個‘好弟弟’,他見鄭杠把國家治理的都快滅亡了,立刻發動政變將鄭杠趕下了台,隨後在一眾賢臣的支持下開始力挽狂瀾。
此人便是現今在為的第九代鄭主,明王鄭楹。
不過鄭楹雖然有中興的才乾,但鄭杠實在太給力了,把國家折騰的滿目瘡痍。
以至於鄭楹夙興夜寐治理了二十三年,但北鄭地盤上仍然有大麵積的農民起義軍沒被摁下去。
雖然鄭軍逐步擊滅了阮有求、阮選等人,但是起義軍領袖,後世被越南政府稱為民族英雄的黃公質,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除了黃公質以外,起義軍第二號領袖阮有求雖然戰死十幾年了,但他的兒子並沒有被抓住。
前年黃公質為了緩解自身的壓力,派精兵保護阮有求的兒子阮陀求,回到阮有求的大本營義安接著鬨事。
而此時,鄭楹也老了,沒有當年二十多歲可以禦駕親征的勇氣和體力了。
阮陀求等萬餘人在義安大鬨天宮一般四處亂殺,還招攬了大量的華人海盜為倚仗,北鄭連續派出數萬精兵,一直打了三年,才勉強將阮陀求等圍住。
先前洪阿漢送來萬急求救信的,就是被阮陀求等招募的華人海盜陳旭等人。
莫子布接到消息後,立刻召集所有人前來開會。
榮市大約在峴港以北四百公裡左右,鄭主大軍圍困榮市已經快九個月了,上下早已疲憊不堪。
而由於阮陀求等人沒有水師,鄭主的水師並未大規模出動,隻是作為陸軍的補給船隊出現過。
但即便是這樣,鄭主的軍隊,也不是莫子布這千把人可以碰瓷的。
會安劉家的劉知三就指著地圖上的榮市說道:“這一百多年,鄭主的軍力一直是要強於阮氏的。
據說這次圍困榮市,明王鄭楹出動了優兵一萬,一兵五千,鄉團及民夫四萬餘。
雖然圍城九月,上下疲憊,但仍不是我等可以對付的。”
鄭主的軍隊編製是個大雜燴,高層用的是明製,設東西南北中五府軍都督府管理軍隊。
中基層則是宋製的,優兵就是禁軍,一兵則是廂軍。
鄭主控製的越北地區曆來是富庶之地,現今人口大約有六百萬上下,最初五軍都督府每府軍兩萬人,一共十萬正規軍。
但明顯這是不可長久的,於是到了現在,隻剩下了東府軍和南府軍,其中又以東府軍最為強大,約有四萬人,現在優兵基本就是指東府軍了。
劉知三的意思就是說,鄭楹出動了優兵一萬,相當於動用了全國四分之一的精銳,不算其他人,就是這一萬人,他們這一千多人就不夠填的。
不過鄚龍顯然有不同意見,他觀察了一下之後說道:“可以打,但是一定要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我聽說榮市是北河大城,周長在二十五到三十裡長,還有藍江自南邊穿過。
鄭軍不過一萬優兵,五千一兵,除非他們有一人做十人用的能力,不然也絕對做不到圍死。
極大可能是鄭楹出動了數千騎兵,他們根本不怕阮陀求等人出城,隻需用鄉團和民夫困住榮市城,哪裡被突破,就用騎兵追擊哪一方。”
“很有可能,這樣對阮陀求等人來說,冒險出城絕對沒有在城內死守來的安全。”黃忠仝也同意了鄚龍的觀點。
“我明白了,鄭軍既然沒法圍死榮市城,水師又少,那麼靠近藍江的城南一邊就是最大的破綻。
鄭軍定然是在藍江以南布置了騎兵守株待兔,防止阮陀求等人突圍。
但是咱們是駕大船而去,直接在藍江上接了人就走,他們自然望船奈何。
而且我們隻要接走陳家兄弟等幾十人就行,阮陀求又不是我等同胞,管他作甚!”
眾人聽完紛紛點頭稱是,隻不過莫子布做夢也想不到,阮陀求的後代,其實真的跟莫子布是同胞。
曆史上五年後黃公質病逝,其子黃公纘年幼抵抗不住鄭主的攻擊,由阮陀求的弟弟阮勵求等保護逃到雲南,最後被清政府安置到了新疆迪化。
至今烏魯木齊黃姓、阮姓中,還有他們的後代存在。
據說在左文襄公收複新疆之前,黃公質的後人中,還有人在新疆大英雄徐學功的麾下,為抗擊外來侵略者戰死沙場。
這可真是曆史的冷幽默了,越南民族英雄的後代他們自己國內沒有,反而在新疆與各族人一起保衛中國。
這邊眼看形成統一意見了,魏家的魏長樂也點頭讚同道:“龍頭,咱們此去的主要目標其實是磨合、鍛煉隊伍,就算救不了陳家兄弟,但目的也達到了啊!”
莫子布一想也對,估計廣南國的探子現在已經注意到峴港,那就現在出發去試一試。
。。。。
榮市。
鄚龍不愧是鄚玖時代留下來的戰將,竟然將榮市城的情況猜了個七七八八。
鄭主鄭楹斷斷續續打了二十三年的仗,雖然保住了江山,但北鄭之地也被打的屍骨遍野,人口從巔峰的七百多萬下降到不足六百萬。
這也是阮陀求幾千人就能到處鬨事的原因。
地方上田地荒蕪,國庫空虛,圍剿戰一打就是三年,鄭楹也打不起了。
於是隻能讓民夫和鄉團輪番服役前來圍圍困,再調兩三千騎兵在各處布防。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被困的陳氏兄弟,根本就送不出來信。
。。。。
陳旭跟堂弟陳南互相掩護著,縮在榮市城頭的一個無人注意角落,小心翼翼的吞咽下一個春餅。
圍城九月,城內的吃食基本都要耗儘了,一個春餅不說價值萬金,但比起平常也珍貴百倍都不止,需得小心翼翼,不然就有被奪走的危險。
仙遊屬於莆田,而位於閩中的莆田與閩南淵源很深。
莆田話雖然自己人出了縣都很難交流,但仍然可以算作大閩南語中的一係,是以在海外,基本也被算作閩南人的。
而潮州,同樣屬於大閩南範圍的地盤,所以陳氏兄弟跟洪阿漢有些關係。
至於什麼聽說峴港有華人大豪雲雲,那完全就是瞎扯。
他們被圍**個月了,哪裡能知道幾百公裡外的事,那不過是在把不要錢的好話往外甩而已。
“阿兄,你說洪阿漢真的能請來人嗎”
幾塊餅下肚,沒有那麼餓的頭眼發昏了,陳南立刻就擔心起了處境。
陳旭剛想說很難,但看見在海上劫掠時心狠手辣的堂弟,現在已經有些眼淚花花了。
想著這九個月兄弟們跟著他過的地獄般生活,實在不忍心打破這個唯一的希望,於是他點了點頭,很篤定的說道:
“會來,一定會來的,阮陀求他們殺了全義安的大戶,除了散出去收買窮棒子們的浮財,至少還有八萬兩財貨。
這麼大一筆錢,洪阿漢一定能在會安拉出來一支大船隊來救我們的。”
(抱歉,昨天喝多了。欠一更上架的時候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