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老師,你放心吧,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聽完山梨縣慈愛聾啞人學校的暴行後,北川秀沒有遲疑,直接就把這事給攬到了身上。
兩世為人,他自認不是一個多麼憤青,多麼有同理心的人。
比起什麼家國大義,文學情懷,北川秀更在意身邊的人,以及自己過得舒不舒服,開不開心。
但這些基本的世俗規範和道德準則,他是不會動搖,也不會改變的。
隻要是人渣,是絕對不能原諒和放過的家夥,譬如奧姆真理教的麻原彰晃、“惡女”林真須美、“酒鬼薔薇聖鬥”東慎一郎等,北川秀有能力有機會的話,也一定和他們剛到底,絕不姑息養奸!
山梨縣慈愛聾啞人學校的家夥們顯然早就脫離了“人類”的範疇,簡直比人渣還人渣,當然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太好了!如果是北川老師的話,一定能救下山梨縣的孩子們!
真的太感謝您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年僅三十五歲,卻滿臉滄桑的南部浩行又跪了,而且這一次是乾淨利落的土下座,誰攔他都不好使的那種。
北川秀三人隻好一起半蹲著把他再次扶起,然後拍胸脯保證會儘快把這件事搞清楚,然後讓那些惡心的家夥們一一伏誅。
談完這件事,由於情況緊急,北川秀便讓夢子和蛇喰麗留在這兒繼續陪孩子們過聖誕節。
他則是和南部浩行一起驅車趕往政府大樓林立的千代田區,準備找點關係仔細調查下山梨縣那個無法無天的慈愛聾啞人學校。
開車的是木下司機,隨行保護北川秀三人的還有木下司機保鑣組的老夥計們。
他們聽說了此事後,也一個個陰沉下了臉龐,紛紛拿起手機撥通一個又一個神秘的號碼。
這個年代,能在大公司給高層當司機和保鏢的人,就和隔壁新時代轉行去搞土石方的那些人一樣,要麼有極道背景,要麼一家幾代人都是地頭蛇,對當地的議員競選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因此這些保鏢和預備司機發動起人脈關係後,基本不要一個小時,全東京的極道社團就都收到訊息了。
北川秀也沒閒著。
他的忠實擁躉裡,現在還掌握著日本三大極道社團之一的住吉會的西口茂男也是這類手眼通天的人。
雖說因為身份背景問題,西口茂男隻能以入股合資的方式加入北川集團,沒法真人入職任職,但他早就把自己當作了北川集團的一份子。
平日裡,他一有空就會去找千原雅人、山口浩史和森哲太郎喝酒,也早已被這些北川秀的真正心腹給視為了同類。
西口茂男一直有顆報恩北川老師,順帶證明自己的心。
奈何隨著時間推移,住吉會能幫上北川秀的東西越來越少,反而是他,總得隔三岔五依靠北川老師在警視廳和東京地檢的關係辦事。
這讓西口茂男愈發焦慮。
現在聽到北川老師如此鄭重地拜托自己,西口茂男第一反應就是,這事情必須要幫,而且要幫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以此向北川老師證明自己的價值。
“北川老師您放心!我馬上就派一隊小弟去山梨縣探探口風。不就是一個聾啞人學校嘛,我分分鐘就能把那堆渣滓全部搞定,你完全不用擔心!
在我們這一行,乾什麼,都可以說自己是情勢所迫,身不由己。
唯獨虐童這點,就和那些未成年渣滓一樣,說什麼理由都不好使,是真的該死!
我辦事嘛,您還不放心?還記得那個東慎一郎麼?他現在還得每周固定看肛腸科的醫師呢。”
西口茂男就差衝過來拍胸脯表忠心了。
他的聲音很大,響徹商務車內,聽得一旁的南部浩行莫名擔憂,不知道北川老師是找了什麼牛鬼蛇神,怎麼感覺比那些混蛋還要混蛋?
“啊,抱歉,南部老師。這是我在極道上混的一個朋友,他這人就是這種性格,說起話來嘴巴就沒個門,其實人本心不壞。”
北川秀擔心把南部浩行給嚇到,連忙解釋道。
南部浩行一聽對方能和北川老師做朋友,懸著的心立即放下大半,便隨口問道:“原來如此。不知道這位朋友是東京都哪個社團的?
山梨縣的極道很凶悍,聽說他們就是因為在東京都有靠山,才敢那麼無法無天。”
“他啊?他是住吉會的,叫西口茂男。按照他們極道的說法,他應該是”
北川秀說到這撓了撓頭,他對極道的事不是很了解,基本都是從日本黑幫電影裡道聽途說來的。
“是組長,北川老師。”開車中的木下司機補充了一句。
“住、住吉會的組長?!”南部浩行有種腦袋宕機的錯覺。
住吉會、山口組和稻川會是日本極道三大家,基本壟斷了全日本的灰色產業。
山梨縣的極道再厲害,再有後台,無非也是這三大家的小弟。
不管他們的背後是誰,肯定沒法與住吉會的會長相提並論。
南部浩行看向一旁的北川秀,感覺北川老師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應該說是階級差距過大,導致他完全沒法理解北川老師的人生了。
“哦,原來叫組長啊。那我之前一直喊他西口會長,好像是喊錯了。
看他每次都興高采烈的樣子,我還以為他挺喜歡這個稱呼的呢。”
北川秀回憶起幾次和西口茂男吃飯,這家夥一聽到北川秀喊他西口會長,就笑得合不攏嘴。
“一般情況下,這些極道社團的組長,似乎都挺討厭彆人把他們和公司的會長搞混,好像那樣會降低他們在極道上的凶名”
南部浩行詫異地看向北川秀。
“是麼?那大概西口組長是比較特彆的那種極道吧。”北川秀說道。
前排的木下司機看了眼後視鏡,哭笑不得,他本想告訴北川秀,大概率是因為這麼喊他的是北川老師,所以西口茂男才會這麼樂嗬嗬。
要是換一個人這樣喊,也許當晚就被沉到東京灣裡去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北川秀一家和極道交集不多,沒必要知道太多這些東西,便緘口不言了。
通知完西口茂男後,北川秀又接連打了電話給東京警視廳的比企穀奈子,東京地檢的宮本十二,以及剛升任眾議院議長的町村信孝。
町村信孝和北川秀一樣,也要在明年1月1日才開始正式上任。
現在他還隻是文部省大臣,和法務省之類的司法機關關係一般。
最近他還在忙電車、地鐵互搶客流的問題,根本無暇分心其他。
但聽說是北川老師親自拜托,而且現在那本抨擊國會,抨擊邪教,抨擊日本政府的《1q84》還在熱賣,町村信孝可不敢把北川秀晾在一邊。
他立即發電聯係了首相內閣,經由小淵惠三簽字蓋章,很快打通了日本公檢法係統,獲得了有關慈愛聾啞人學校的一手資料。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這個慈愛聾啞人學校已經開辦近二十年,一直負責著山梨縣大量聾啞兒童的教育問題。
因為山梨縣地勢偏僻,經濟、科技、文化等產業都發展的很差,屬於日本政府最不願意搭理的地區,所以那邊的很多事務基本由知事和當地議員一言堂,很少將政務信息傳遞到東京。
這幾年國庫行情不好,橋本龍太郎上任前,幾位首相就把聾啞人的基本福利一砍再砍,之後更是乾脆取消了很多補貼,徹底把他們當普通人對待了。
官方這邊美其名曰的說法是,這些補助應該給更需要它的人,譬如那些身體有重大殘疾的殘疾人。
比起聾啞問題,失明、缺胳膊少腿這些更加嚴重,也更加需要人文關懷。
實際上,砍掉的這些福利全部流入了政界高層口袋,或者轉型成銀行貸款貸給了六大財團。
山梨縣隻有寥寥幾所聾啞人學校,且隻有這所慈愛聾啞人學校設施完善,老師數量較多。
因此當地的聾啞兒童沒有其他選擇,都得去那邊念一陣子書。
這也是蛇喰麗把大量儲蓄都投到山梨縣的原因。
比起山梨縣,東京都練馬區的聾啞兒童們已經過得很不錯了。
輕重緩急相較下,肯定是在山梨縣辦學校性價比最高。
而現在,除了蛇喰麗委托工程隊在建的那些學校外,山梨縣的其他聾啞人學校全部由這個慈愛集團所掌控!
然而町村信孝派人去通商產業省一通秘密查詢後,愕然發現這個慈愛集團完全是一個大型皮包公司,根本沒有實體經營的場所,全是虛假的空中樓閣。
慈愛集團明麵上的法人就是慈愛聾啞人學校的校長江田島。
這個江田島還是慈愛集團的現任會長,山梨縣試聽障礙者協會的名譽會長,山梨縣特殊人群服務會的副會長,以及山梨縣大月市的地方議員。
這些頭銜和光環,在町村信孝這類政壇頂層看來,當然都是不值一提的東西。
但在偏僻的山梨縣,妥妥的政界中高層,有極大的地方權力屬實正常。
隨著調查更深入,町村信孝發現江田島還有好幾重隱秘身份。
譬如他還是山梨縣諸多下轄市裡的各類極道社團的實際掌控者;
他的表姐夫天野健已經連任兩次山梨縣知事,天野家在山梨縣,就和他們町村家在北海道一樣,幾乎一手遮天。
整個空殼般的慈愛集團明明沒有任何實業,卻每年能給山梨縣政府納稅上百億,硬是將天野健一直頂在知事的位置上。
而慈愛集團的董事會成員們,也和鬼魅一般,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一經調查,全是山梨縣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所以說包庇慈愛聾啞人學校的,竟然是山梨縣知事所在的家族?”北川秀拿著手機,反問了一句。
雖然知道幕後主使人應該地位不低,但這種毫無底線殘害聾啞兒童的行為,很難讓人覺得會是受過一定高等教育的人能乾得出來的惡心事。
他倒是希望一路追查過去,發現源頭在山口組、稻川會什麼的。
然而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
一向被人看不起,當成洪水猛獸般的極道社團反而屁股最乾淨。
那些道貌岸然,口口聲聲說要為國民好的政客們,屁股卻最不乾淨!
實在是有夠諷刺的!
“如果隻是他們天野家族,那事情倒也挺好辦。”町村信孝都要成為眾議院議長了,以他的權力和家族勢力,真要對方關閉學校,拉一批家夥來伏法,是非常容易的事。
想來山梨縣的地頭蛇們也願意拿點人命來討好他。
問題偏偏是,町村信孝派人越查,越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
“我讓秘書官去仔細調查了一番,然後得到了一個更加驚人和有趣的信息。”
町村信孝攤開麵前的文件,罕見的壓低聲音道,
“北川老師知道富士山那邊曾經有一家慈急綜合醫院嗎?”
“慈急綜合醫院好像聽說過,是不是後來改成了恐怖主題遊樂場?”北川秀皺眉問道。
“對對對,就是它!”
町村信孝點頭道,
“這家醫院原本坐落在富士山腳下,是當地為數不多有著優良醫生資源和各種優秀設備的私立醫院。
但後來院長夥同一些工作人員合謀,開始隨便給來這裡看病的患者們動大手術。
然後趁機拿走了他們的新鮮內臟,並泡在化學藥品裡做新鮮臟器出售。
那些因此枉死的患者們,不僅得不到賠償和解釋,屍體還被裝在大木桶裡用化學藥品直接銷毀。
東窗事發後,整棟醫院就這樣廢棄了。
那家醫院當初的院長,也是這個江田島。
而且慈急綜合醫院和這家慈愛聾啞人學校一樣,都乾著販賣人體器官的勾當!”
“嘶——
那當初慈急綜合醫院的事最後怎麼處理的?”北川秀問道。
“因為後麵的大股東是新民主黨,最後肯定是不了了之了。”町村信孝歎氣道。
即便新民主黨現在是在野黨,但依舊勢力強悍,連首相內閣都無比忌憚他們。
聽到背後竟然是如此大的大魚,北川秀也愣了下。
隨後他對著手機一字一句問道:“這樣的話町村議長,還有首相內閣這邊,是打算既往不咎了麼?”
“不。我已經請示了首相閣下。
首相閣下在電話裡隻說了一句話。
‘北川老師的態度就是我的態度,也就是首相內閣的態度’。
當然,這也是我個人以及未來眾議院的態度。”
町村信孝斬釘截鐵地對北川秀說道。
在碰到任何與北川老師相悖的選擇題時,他的答案一向簡單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