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吾的父親在一名官員的作保下,成為了nhk的臨時收費員。
於是他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工作,由於業績優秀、工作態度認真,便被錄用為正式員工,之後他幾十年如一日的工作收款,用天吾的話說就是:‘成為nhk收款員是最終的完美結局’。
就這樣,一個曾經生活在最底層的人,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在社會這個金字塔結構中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為自己隸屬於一個巨大的組織而滿足無論如何,他終於在圖騰柱的最底端確定了自己的位置。”
讀到這一段時,同樣從底層爬上來的齋藤玲奈深有感觸。
她甚至比書中天吾的父親更能體會到那種隸屬於一個巨大組織的滿足感。
從農村的家裡,跟隨父母來到花花綠綠的東京大都市。
齋藤玲奈一家都在為成為徹徹底底的東京人而努力著。
在公司裡的父親,天天對著上級點頭哈腰,就和《蠟筆小新》裡的野原先生一樣,若是可以的話,他甚至願意為了升職而去舔上司的皮鞋;
在家裡的母親,勤勤懇懇儘著一個家庭主婦的責任,照顧三個孩子,為忙碌了一天的丈夫準備一切,忍受著左鄰右舍對自己的嘲弄,幻想有朝一日可以切實融入到東京都的社區內;
那時還在念高中的齋藤玲奈,一邊頂著學校裡其他人給自己取的“土妹子”綽號,一邊努力學習,力爭上遊,決定要考入能讓自己出人頭地的東大!
如果說控製著日本經濟命脈的六大財團是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的話,那他們所有人都是網上被粘著的飛蟲。
飛蟲從不會想著怎麼脫離巨網,而隻會想著怎麼更好得融入其中,然後蠱惑其他飛蟲一起留在這兒。
作為nhk的收款員,天吾父親找到了社會歸屬感,但也讓他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因為體製注定要將人性中的某些部份打碎與磨平。
身處組織之中,會逐漸喪失自由與主體性,最終變為失去色彩的人。
在《天吾篇》裡,天吾反複提及在成為nhk收款員前,父親的人生豐富多彩。
他自己在給天吾講述那段人生經曆時,既有歡快的故事,也有悲傷的情節,還有粗暴的場麵,細節栩栩如生,敘述富有色彩。
“如果人生可以用軼事和奇遇的多彩程度來計量,他的人生可以稱得上相當豐富。
但一說到被錄用為nhk正式職員之後的情形,不知為何,父親的故事就陡然失去了色彩和現實感。
他的講述缺少細節,支離破碎,仿佛這對他來說是不值一提的事後餘談。”
“這真是現實又可怕啊。”河出靜子的出身讓她沒法對天吾和天吾父親感同身受。
但在看到天吾父親甚至在死前都要求穿著nhk的製服時,一種足以敲擊到靈魂深處的力量讓她瞬間膽寒。
河出家族是近些年才悄然崛起的新財團。
但隨著財富的日益增長,河出財團的方向也在不可避免地朝著六大財團而去。
畢竟那就是日本財團的標杆,無法否認的最終歸宿。
nhk是三菱財團控製的輿論喉舌,屢次為小淵惠三他們所在的自民黨服務。
天吾父親的一生,就是無數nhk正式職員的人生寫照。
甚至不少國家公務員的生活,也和他相差無幾。
區彆隻在於賺的錢多少,社會地位的差距罷了。
北川秀在《1q84》裡寫到了宗教團體“先驅”。
它的原型奧姆真理教在日本國人人皆知。
但對不少民眾而言,它依然是一個比較遙遠,隻存在於電視、報紙和雜誌上的玩意兒。
在《1q84》的完整版裡,“先驅”裡的肮臟事和惡心事沒被刪減,很多運作邏輯和背後關係也一一浮出水麵。
連河出靜子和齋藤玲奈讀完那些劇情後,後背都有種發涼的恐懼感。
“原來真實的邪教如此恐怖和血腥!他們不僅洗腦信徒,還利用信徒的一切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我原來以為奧姆真理教的事情,隻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想到一旦被他們成功洗腦,我就不再是我了!”
河出靜子現在有點理解,為何北川秀要冒著被小半個日本國上流社會,以及國會議員們指責、針對的風險,都要舊事重提,把清理奧姆真理教的餘孽之事提上日程了。
奧姆真理教那些還活著的餘孽,其實死不死都一樣了。
他們這輩子都彆想再從東京監獄裡出來。
問題是,保護著他們,利用著他們的那群人,那些家夥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他們掌握有資源、權力和財富,隨時可以拿捏一個普通國民的人生。
確實,在現代社會,即便是高高在上的首相和財團掌舵人,都不能隨意讓一個大活人說消失就消失。
但他們豢養的“獵犬”可以啊!
“難怪首相內閣和文部省要出一個官方版
就這完整版的內容,除了我們河出書房,還有誰敢刊印出版?”
要是提前看過《1q84(完整版)》,河出靜子都得心裡打一會兒退堂鼓。
這是在與世界為敵的感覺啊。
“北川永遠都能做出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
齋藤玲奈覺得《1q84》好看是好看,而且有種結合了反戰文學《奇鳥形狀錄》和《刺殺騎士團長》,加純正北川秀風的感覺。
讓原本有些壓抑和痛苦的故事,披上了一層青春戀愛的皮。
雙向人格的英姿颯爽大美女青豆,同樣兩麵人般的天吾,都是非常討喜的角色。
“無論什麼樣的體製,對個體所作的決斷幾乎都不會認可。
比如麻原,當他要將某種東西強加於教團成員時,首先得把他們訓練得不會自己作判斷。
他們稱之為【絕對皈依】,我稱其為【封閉式線路】。
把回路封閉起來不允許出軌,隻能按照上麵決定的方向,像老鼠一樣倉皇奔跑。
於是人們被剝奪了方向感,被趕入了連強迫他們的力量是善是惡都判斷不了的境地。
如果是開放式的回路,在一定程度上做出個人的判斷是可能的。
但在封閉的回路中便不可能了。
有人說,命令你散布沙林毒氣的時候,你就不能說不嗎?
你拿著毒氣的口袋逃跑不就得了?
但是,一旦進入了這封閉式線路,這種事就基本不可能發生。
而在法律上,這種行為必須被裁定為犯罪,從量刑角度必須被判處死刑。
這種恐懼感,我在審判林真須美的法庭上深有體會。
要說麻原是從哪裡學到這一體製的,我覺得是國家權力。
在過去,戰爭年代,軍國主義者通過徹底的思想灌輸,封閉了回路,將虐殺他人的命令自上而下強加於人。
從現實意義上說,無論是領導者,還是下麵的執行者,無一例外,都是該死的加害者。
可令人膽寒的是,當那些執行者即將被執行死刑時,他們竟然根本無法理解這一判決的意義。
我看了好幾部紀錄片,發現他們都完全理解不了自己為什麼會被判死刑。
之於這一點,我個人認為這是比奧姆真理教殘留餘孽更可怕,更需要清除的東西。
而是誰在領導這些,引導這些,實行這些呢?”
北川秀在《1q84(完整版)(1:4月6月)》的最後,還寫了一篇長長的後記。
在後記的前半段,他告知讀者們,《1q84》還有更加精彩的2和3,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而在後記的後半段,他明確闡述了自己對這些東西,還有所謂的體製的一些看法。
這篇後記的後半部分,被如今的東京大學文學部部長竹內治和醫學部部長鵜飼良引入了東大教材中。
從1999年4月份起,將正式成為每一名加入東大文學部和醫學部的新生們必須讀的一段話!
北川秀的“過激言論”讓東大政治部政治學科的部分人十分不適。
他們,以及他們背後的家族勢力紛紛發動資源,以各種方式質疑起《1q84》的真實性,以及北川秀的言論是否有誘導民眾的嫌疑。
小淵惠三領導的首相內閣和町村信孝的文部省乾脆裝死,完全不參與到這個話題的討論中。
法務省和防衛省比較給力,直接用行動支持了北川秀。
1998年12月19日,法務省大臣便公開表示,那些還在東京監獄裡大吃大喝的邪教餘孽們,將在年後被處以極刑。
那些因遭受次生災害而生活愈發艱難的受害者以及家屬們,也會得到大藏省的經濟援助,不會再孤立無援。
當然,問題的根源還是在參眾兩院的國會議員們身上。
他們,以及在背後默默支持著他們的三菱和住友兩大財團,利用“東大政治學科”的背景優勢,在政壇掀起了一陣“反北川秀”風暴。
同樣站在北川秀對立麵的永井和風又爽吃了一波流量和資源,他寫的《地獄之花》持續高開高走,讓12月號的《新文象》也跟著節節攀升,成了炙手可熱的國民級雜誌讀物。
有趣的是,12月號的《文藝》和《1q84(完整版)》的首刷日數據沒有在19號公布。
因為專注於數據分析的or公司也遭受了衝擊。
他們背後的金主有財團,有國會議員。
這些大人物意識到不能讓北川秀繼續如此肆無忌憚的火熱下去,便強行壓住了數據,不讓它在次日曝光。
這一手還真是北川秀以及河出靜子她們始料未及的。
三年多來,靠著當初力捧《且聽風吟》而成為日本國第一數據公司的or已經是被所有民眾認可的第一真實數據來源。
現在他們啞火了,其他的小道數據滿天飛,可民眾的態度是誰也不信,隻等他們的“真實數據”。
當天晚上,緊急做了一波統計和分析的河出書房和北川文娛同時在線上線下公布了兩本書的首刷日數據。
12月號的《文藝》首刷日共賣出1249萬冊;
《1q84(完整版)》首刷日共賣出1661萬冊,另外還有3097萬冊的線上預售本數。
“首刷日一共賣出去4758萬冊?知道現在日本文學市場的讀者一共多少體量麼?
就算是都不敢這麼寫吧!”
永井和風看著《讀賣新聞》的夜刊,差點沒被這個數據逗笑。
他知道《1q84(完整版)》的銷量肯定不差,大概率比官方版還強,可這個數據就有點誇張了。
包括《文藝》的1249萬冊也是。
日本純文學市場的體量就在那裡擺著。
即便這些年靠著北川秀師徒等一群新派文人的爆款書引流了,那也最多就是不到2000萬付費受眾的市場而已。
北川秀最火的三本之所以能衝擊1000萬冊的總銷量,還是多虧了他在海外打出名氣,外加很多人在幫著刷銷量。
這點從《文藝》在某一次突破了700萬冊月銷量後,就再也沒有觸摸到這個天花板的事上可以看出來。
如今《文藝》在沒有北川秀的連載時,一般穩定在月銷量200250萬冊,而有北川秀的連載時,平均月銷量在700750萬冊之間。
這個數據亦能佐證純文學市場的總體量不過2000萬這個事實。
按照河出書房和北川文娛公布的數據推算,12月號《文藝》有很大機會摸一摸800萬冊的市場終極天花板。
這也就算了。
這麼大流量的加持下,搞不好確實能讓它摸一摸這個天花板。
但《1q84(完整版)》首刷日賣出去4758萬冊?
這是不是有點太不把業內人士當人看了?
也就隻能用來騙騙那些毫不知情的北川秀書粉吧!
永井和風氣急反笑,覺得對麵的種種行為都在失去了or公司的數據後變的扭曲變形了起來。
在如此強大的資源和財力的支持下,自己的《地獄之花》明顯更勝一籌。
《新文象》到現在已經賣出去了快400萬冊,也有摸一摸天花板的可能。
自己明明還沒輸!
可為什麼。
可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捏著報紙的手在不斷顫抖啊!
永井和風透過報紙縫隙看到了桌上那本幾乎快被他翻爛的《1q84(完整版)》。
隻有讀過那本書的人,才知道北川秀的才華和創作實力有多恐怖。
“贏不了的,根本就贏不了的。
旗鼓相當的對手?開什麼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