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完全能夠理解莫懷安心裡的鬱悶和憋屈。
試想一下，一位少年天才初入江湖，滿懷熱血激昂，一心除魔衛道。
結果突然被潑了一大盆冷水在腦袋上，怎麼可能保持心境平和、淡定從容？
最重要的是，張遠在這封符信裡看出了很大的問題。
旱魃出世，禍及天下，上景天作為道門主脈之一，斬除詭怪妖魔屬於份內之事。
為什麼會用近乎斥責的口吻，讓莫懷安不要管閒事？
並且還命他在清風觀潛修！
這顯然有違常理。
張遠隱隱感覺，這次雍州大旱，疑似旱魃出世的背後，恐怕另有玄機。
水很深啊！
他將符信遞還給莫懷安，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莫懷安苦笑道：“宗門之命不可違。”
這位少年法師在上景天出生、長大、修行，血脈和神魂裡麵早已銘刻了宗門的印記，因此就算有再多的不滿和疑惑，也得乖乖聽命。
莫懷安的決定沒有出乎張遠的意料，他點點頭：“也好。”
挫折更容易讓人成長，如果這位少年法師能夠借此明白，世事不能儘如人意，有時需要和光同塵的道理，也就不會浪費這番經曆。
莫懷安的笑容更加苦澀，歎息道：“隻是這雍州的千萬黎庶……”
張遠心中一動，說道：“這樣吧，你在清風觀裡好好呆著，我去外麵走走，探聽一下情況，如果有可能的話……”
後麵的話沒說，也不需要具體多說。
上景天傳回的符信裡麵，隻有針對莫懷安的法旨。
沒有涉及張遠的不部分。
這意味著張遠目前是完全自由的。
莫懷安頓時眼睛一亮。
這位少年法師忽然向張遠稽首行了一禮：“多謝師兄！”
張遠笑笑：“我儘力而為。”
他隱隱有種感覺，這次陪同莫懷安來到雍州，是自己的機緣所在。
先前獵獲的那顆火魑石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直覺告訴張遠，那疑似會出世的旱魃才是自己最大的機緣！
這種直觀感覺沒有什麼來由和道理，卻往往非常的準確。
因此張遠才起了查探的念頭。
反正莫懷安呆在清風觀裡修行非常安全，也不需要他這位護道人的護持。
但在離開雍安城之前，張遠先去城裡麵走了一遭。
一方麵看看這座州城目前的狀況，說不定能碰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另外一方麵也是要補充一些生活物資。
因為莫懷安這邊事情的耽擱，當張遠來到雍安城裡的時候，已經是萬家燈火。
隻見街道上熙熙攘攘人來人往，沿街的店鋪館閣全部大門敞開，燈火通明一派熱鬨繁華的景象，看不出絲毫大旱的災劫危難痕跡。
跟張遠剛剛來到雍安時候基本沒什麼差彆。
然而混跡於人群中的張遠，很快發現了異乎尋常的地方！
天人。
神巢晉升六級，張遠的感知能力又提升了一大截，對於異常事物有著遠遠超出同階武者的敏銳直感。
因此當第一個天人出現在張遠附近的時候，立刻被他覺察到了。
剛開始的時候，張遠並沒有太過在意。
雍安城為雍州州城，為一州之地經濟、政治和軍事的中心，擁有上百萬的龐大人口。
在這樣一座城市裡，出現天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值得大驚小怪！
然而當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越來越多的天人進入張遠的視線範圍，他還無動於衷才是咄咄怪事。
一條長街走出半裡地，張遠遭遇的天人居然超過了二十位！
而這些天人都很年輕，並且成群沒有獨行者。
其實天人的言談舉止和氣質氣息，大多跟雍州本地土著有著明顯的區彆，江湖經驗老到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但也有少數幾位隱藏得很深，或者說已經完全適應了這方世界的環境。
如果不是張遠的感知非常強，否則還真不容易看穿其底細。
那問題來了。
這麼多的天人跑來雍州乾什麼？
張遠不覺得這些天人原先就在雍州生活，因為不少天人明顯帶著遊山玩水的架勢，有的還嘰嘰喳喳品頭論足，類似於外來遊客。
可雍州真沒有什麼特彆出色的風景，而且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旱。
這些天人的出現就很蹊蹺了。
有那麼一瞬間，張遠產生了誘捕一個天人逼問真相的衝動。
因為他懷疑這些天人跟旱魃的出現有關！
在張遠的認知當中，天人屬於無利不起早的種族，必然是衝著某種利益來的。
但他還是壓下了這股衝動。
目前的雍安城，並不是合適動手的地方。
於是張遠收斂了自身的氣息，像個普通人一樣出入不同的店鋪購買物資。
也將雍安城最主要、最熱鬨的幾條街，全都轉了個遍。
末了他還在一家夜肆酒樓裡坐了坐。
最後張遠這半夜逛下來，發現的天人數量高達五六十位。
其中有兩位天人，讓他產生了強烈的警惕之心。
對方的實力至少在六階，或者六階之上！
這些都是張遠遇到的，沒出現的必然還要多得多。
如此多的天人聚集雍安城，要說其中沒有什麼內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雍州這潭水，是越來越深了。
次日早上，張遠悄然離開了讓他產生不安的雍安城。
時隔半個多月，這座州城外麵的景象依舊讓人心悸，逃難的災民增加了好幾倍，放眼看去儘是人間慘相。
不過在城門外的官道兩側，搭建起了幾十座施粥棚。
每一座棚子前麵都排著極長的隊伍。
儘管粥棚裡的大鍋空空如也，看不到一顆米糧。
可這些災民依舊將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上麵！
張遠冷眼旁觀，朝著西北方向疾行而去。
這次外出探察，他並沒有乘坐寄養在清風觀裡的座駕。
待到了荒僻無人的所在，張遠將寄居在神巢裡的灰牙猞猁召喚了出來。
先前入雍安城的時候，他尋了個時機將自己的這頭禦獸“放養”到城外。
其實是收回神巢之內。
而今再次放出，這頭大貓已經晉升四級。
成為一頭初級玄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