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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氏連忙叫住她們“雨平、雨安你們退出去做什麼,快來吃飯了。”
柳雲清看向阿娘,不知何時阿娘給二人起了名,平安倒也樸素好聽。
引弟也就是雨平低著頭沒肯進“主子們吃飯哪有我們上桌的道理,大娘子來的時候已經給我們買過飲子和炊餅了,我們不餓。”
從前家裡也雇過人,齊氏可沒苛待人的習慣,見她們都是孩子,又這樣聽話,自然更多些關切。
她上前一手一個拉住人“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以後再講,今天是你們來家第一天,就該吃些好的,若不是你們大娘子回來得晚了,我還得再多置辦兩道菜呢!”
被齊氏摁坐在了桌前,手上塞了筷子,麵前是冒尖的一碗扁食,兩個小丫頭又忍不住紅了眼圈。
得虧天黑燈暗叫人看不清神色,二人含淚吃下,這才曉得做人的滋味是什麼。
柳雲清就沒見過那麼能乾的姑娘,隻雨平一個,吃完飯又是刷碗又是喂貓喂雞。
見院子一角放著些砍斷的竹子,她借著月光就能將竹子削成一根根差不多兩尺長的竹篾,而後問了齊氏,在空閒的地方圍了雞圈。
雨安也不遑多讓,帶著雲湘一道玩兒,還不忘看著灶上燒的熱水,給娘子們兌洗澡水。
柳家的娘子們忙忙叨叨這麼多天,得了雨平雨安這才算是喘了口氣。
齊氏還私底下拉著柳雲清問她買人花了幾個錢,一聽十二兩半買了四個人,齊氏到抽一口氣。
“外頭世道已經這樣難捱了嗎?就我未出閣的時候家裡給買丫頭,還一個人要八兩呢!”
柳雲清同阿娘好好講了,齊氏這才放下心來,隻是也不免心疼,吩咐女兒們要善待她們,便再是買過來做奴婢的,也沒得苛待的道理。
為這個,齊氏還專門給雨平雨安講了家裡的規矩。
叫她們戌末歇息,卯初起身,跟著家裡小娘子們的作息來,省得她們還晚睡早起在家裡找活乾,她一個二個還都是長個的年紀呢。
柳雲清一聽,頓覺自己的日子比雨平她們還苦呢。
白天得顧著家裡和書坊,夜裡得顧著趙大官人,白天黑地的奔波,這過得哪裡是一隻小貓咪的幸福生活,這不純牛馬!
沐浴後,柳雲清變成貓兒同狸霸兒知會一聲,苦哈哈的就去趙大官人的府邸了。
趙大官人比她還能熬呢,這會子院子裡還燈火通明,不知道他伏案寫什麼呢,柳雲清一搭眼卻是瞧見了他頭上緊紮的細布。
柳雲清心裡一咯噔。
怎麼又傷了!
急急上前,喵嗚不斷,一時不察她竟一爪子踩進了趙承硯桌上的硯台裡,柔軟的肉墊再落到紙張上,直給人點了一串的梅花印子。
再攀到人身上,趙承硯雪青色的長衫也落上了小貓咪關心的顏色。
他半點兒不介意,撂下筆便將團兒摟在了懷裡,見貓兒眼中的緊張急切,趙承硯打發了卯兒,自顧自解了頭上的細布。
“好團兒彆擔心,我這傷心裡有數,是我自個兒故意傷的。”
柳雲清細看了去,額角上淤血青紫一片,上頭有一道細而整齊的傷痕,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劃了一道。
隻怕團兒再去宮裡替他報仇,趙承硯忙細細將這傷的始末講給她聽,末了又不甚在意地笑。
“你家郎君我精著呢!看著是以頭嗆地昏過去了,血染了一身,其實是我撿了地上的碎瓷片自己劃的!”
“這苦肉計我都用老了,我雖不是官家的親子,但我好歹也是他親侄兒,更況叫了他這麼多年的爹,我四五歲就知道怎麼叫他心疼我了。”
柳雲清隻覺匪夷所思,得人心疼算得了什麼,得人心疼就能隨便傷害自己嗎!
還什麼苦肉計是用老了的,他趙承硯長那麼大,都不敢想象他的日子是怎麼挨過來的!
還得人心疼呢!
這是哪門子心疼?
柳雲清用小爪爪拍趙承硯的嬉皮笑臉,又怕拍疼了他勁兒都不敢用。
她真見不得趙承硯受傷了還笑得那麼開心,但凡他露出一點兒不快呢,或是露出一點兒難過,偏生什麼都憋在自己心裡!
趙承硯握著團兒的小臟爪子揉啊揉的,將自己的手指也揉得一團墨黑,他知道自己的臉必然也臟得不能看了,可得自家小妖怪關心他就是高興。
任團兒怎麼侍弄他都好。
“好團兒你彆氣了,我是真沒覺得委屈,我是受了點兒小傷不假,可有些人付出的卻是命,看著吧,都不必我出手,麗妃活不過這兩天。”
“她自得了雀兒這孩子之後就太得意了,後宮裡頭多得是看不慣她的人,娘娘們都巴不得皇子們都死了,隻剩下我一個。”
“她們都知道官家想生個自己的兒子,我是個可有可無的,這麼多年鬥來鬥去的也不見她們厭煩,我有時都想,說不得這皇位最後就便宜了我。”
那你想當皇帝嗎?
柳雲清喵了一聲。
趙承硯好似聽懂了似的“以前想,但現在不想了,做官家哪有做官人自在。”
若做了官家,他又哪得來自由整日陪著他家的小妖怪呢,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每日也不過是被朝政、被朝臣裹挾著往前走罷了。
柳雲清做人時隻是個小掌櫃,不當人也不過是個小貓咪,實在想不得這麼複雜的東西。
她隻是心疼趙承硯,隻是氣他不愛惜自個兒,偏趙承硯絲毫不在意,這會子還捏著她的小臟爪要給她洗澡。
小貓咪對洗澡兩個字過敏,柳雲清也顧不上心疼人了,忙掙紮起來。
趙承硯也不過是玩笑罷了,他抱著小妖怪,早嗅到了她身上香香的澡豆子味兒了。
既是洗完澡過來的,他也不為難小貓,隻抱著她洗洗小爪子罷了。
而後將他家小妖怪安置在桌角,他拾起筆繼續畫完畫。
柳雲清抻著毛茸茸的腦袋看,這四月天趙承硯居然畫了瑞雪落梅,隻是頂好的意境被她亂七八糟的小爪印給破壞了。
柳雲清忙彆開琥珀眼,假裝低頭舔爪爪掩飾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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