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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柳大娘子的名聲可就壞了,偏有人家還不信邪,這不,年頭又定下一家好兒郎,臘月裡下定,將將過了正月那人就吃醉酒被自個兒吐出來的穢物噎死了!”
“柳大娘子自此成了克夫的命,再無媒人敢登門,偏她爹也糊塗,不知維護閨女也罷,竟還當著自家夥計的麵當眾給柳大娘子難堪,柳大娘子咽不下委屈直接跳了汴河。”
“才將二月,河裡還有冰碴子沒開化呢!我那日正巧去鹿家包子鋪,看得真真的!人撈上來臉都凍紫了,說是一直昏死到今日都沒醒,這招魂已是有半個月了也沒見好。”
“我看呐,這柳大娘子分明是死了心,哪是丟了魂啊、、、、、”
店家一再地歎,趙世謹也跟著唏噓不已,唯獨趙承硯垂了垂眼睫。
他小時候剛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還盼著下輩子托生到尋常人家,便是日子過得清貧,也不至爹不疼娘不愛的。
然看柳大娘子這般,便也曉得不論天家還是尋常百姓家,家家都有難念的經。
左右東西也買完了,趙承硯不欲多留,看了眼天色,恐再過一個多時辰夜市就該開始了,到時候隻怕更難走。
他正欲尋了團兒叫著趙世謹回府,誰道一扭頭,三隻貓兒竟隻剩下店家的那隻。
不論是團兒還是浮霞都不見了!
“團兒!團兒!”
趙承硯焦急地喚了幾聲,在幾排架子中搜尋著團娘子的身影,他從未這樣失態過,趙世謹被他的聲音驚得一聳,這才反應過來在跟前兒打鬨的兩小隻都不見了。
他也忙跟著叫浮霞的名字,店家嚇得不輕,跟前的兩位小郎君年紀不大,出手卻極闊綽,看打扮氣度更是不俗,必是高門衙內。
原以為多同人聊個幾句,熟絡了能常來,誰道閒話兩句竟叫兩位的狸奴丟了,這可得罪大發了!
三人店前店後找了一通,始終不見那兩小隻的身影,還是雪姑急急叫著,引著三人去了側門,門口正有一灘水漬,兩串的小貓爪子印往東北邊去了。
趙承硯立刻叫來卯兒,讓他帶著人挨家挨戶的問問。
兩小隻是結伴走的,團娘子脖子上帶著掐金絲的珍珠串,浮霞品相不俗,一看就不是尋常流浪街頭的貓,誰若見了想來能有些印象。
趙承硯也顧不得回家了,從店家那借來筆墨紙硯,這就寫了小榜。
“保康門趙府與新興侯府走失狸奴各一隻,趙府狸奴身色白,頭耳著玳瑁紋,小名團兒。新興侯府狸奴金被蓋銀床的獅貓,名喚浮霞,皆兩三月大小,尋者必謝之。”
趙承硯一口氣寫了十餘張,叫店家張貼各處。
店家哪有不應的,忙到街上喊了幾個閒漢乾活。
人都愛湊熱鬨,一看有新張貼的小榜,識字的立刻高聲念了出來,一聽是保康門趙府和新興侯府丟了狸奴,人群立刻沸騰起來。
新興侯府自不必多說,這保康門趙府的名聲比前者還高。
誰人不知保康門趙府住的那位是名滿汴京的趙大官人趙承硯,且不說文采音律冠絕汴京,他的善舉就幾天幾夜說不完。
便是不衝著趙大官人,衝著銀子也很難叫人不動心。
街上的百姓們也顧不得同商販討價還價了,忙去尋了兩隻狸奴。
才將將過去一個時辰,趙承硯府邸門前便排了數十人長的隊伍,個個懷裡抱著貓,等著趙大官人看去,亦或是提供了什麼線索,領幾個子兒的賞錢。
可趙家叔侄二人連同府上的小奴一道甄彆,天黑了也沒得心頭寶的影子,隻零星幾個人說是見過那兩隻貓兒結伴走街串巷,然到了高頭街就沒有人再瞧見了。
夜間搜尋更難,趙承硯就是再心急也隻得叫卯兒收回人手,明一早再好好尋尋,好在眼下已然是四月,夜裡不算太冷,團兒興許不會受凍。
可外頭的更夫才敲著梆子喊了亥時,外頭刮了一陣疾風,緊接著就下了碎雨,趙承硯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是徹底睡不著了。
“團娘子!柳姐姐!你快醒醒啊,你究竟要在這兒等到什麼時候?”
浮霞用尖銳的奶牙輕輕咬著柳雲清的後頸和手臂,細密的雨滴很快將他們倆身上薄薄的絨毛打濕,浮霞凍得有些瑟縮,可更多的是害怕。
自從外頭收驚的那一行人過去後,柳姐姐就變得不對勁兒了。
先是一聲招呼不打就跟著人走了,到了柳家後,又蹲在人家房梁子上好些時辰,叫也不理一動不動,像是丟了魂一樣。
原是怕柳姐姐走丟他才跟來的,現在是想回也回不去了,他不認得回去的路。
浮霞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隻得和柳姐姐擠擠挨挨蹲在一起,如此還稍暖和些。
也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打更人披著蓑衣進了柳家所在的桂花巷子,才聽得是子時,浮霞忽然發覺挨著他的柳雲清動了。
她飛快從屋頂跳下牆頭,一道白光似的躥入西廂房的窗子裡,浮霞嚇了一跳,也不敢出聲怕驚醒了這戶人家,隻得緊忙跟了上去。
他吃得有些胖了,蹦了三次才攀上窗子,隻扭頭往裡一看,驚得他渾身長毛都炸了起來。
隻見那團白色的貓兒臥在昏睡不醒的柳大娘子胸口處,一道白光閃過,貓兒就不見了,緊接著那柳大娘子就坐了起來。
柳大娘子頭頂還長著同團娘子一樣的一對貓耳,扭頭看向浮霞,眼仁赫然是琥珀的顏色,和團娘子生得一模一樣!
“娘嘞!妖、、妖怪,你吃了團娘子可就不能再吃俺啦!”
浮霞砰的從窗棱掉了下來,瑟縮成可憐的一團,嚇得方言都出來了。
柳大娘子忍不住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兩個多月沒說過話的嗓子。
“小胖子你過來,我給你擦擦,小心得了風寒。”
小胖子沒敢動,挪開小爪子狐疑地看了柳大娘子一眼,總覺得這聲兒小胖子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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