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炎炎夏日仿若無期,在那摩押的卡拉克城堡中,當初被雷納德派出去的巡邏隊,已經接連傳回好消息。
講真,讓騎士們真去查賬,他們其實也沒那能力。
畢竟雖然講騎士基本都接受過教育,不會有太多文盲。但這距離讓他們成為會計,哪怕隻是中世紀的會計,也遠遠不夠。
因此這些被派出去的騎士們,對自己的定位都很清晰。
他們這幫人就是過去找茬、是去敲詐勒索的。
雷納德為了來年的戰爭,不滿足於過往的稅金,因此就要換著方式,從那些包稅人家族中榨點油水出來。至於那些被榨出來的油水,包稅人家族又當從哪裡補,雷納德是一概不管。
這麼些天下來,那些騎士們可謂收獲頗豐,雷納德卻依舊眉頭緊皺。
因為人數最多的那支隊伍,也就是埃裡克率領的兩百人,仿若石沉大海,竟一點消息都沒傳回來。
直到某一天消息傳來,在這陰森城堡裡,雷納德麵容漸漸扭曲,手中捏著的金杯也為之變形。
埃裡克!
那家夥死了也就算了,可這整整200人,竟直接被他送了個乾淨!
哪怕他雷納德作為外約旦的領主,最次也能從整個領地裡,征召出三千人規模的軍隊,多時超過四千。
可這不代表,他就能對那200人的損失視若無睹!
心在滴血。
這200人不是什麼隨便從地裡抓出來的農奴,最次也是他莊園裡的自由民。每年會接受一定的軍事訓練,能夠自帶軍械參與戰爭,是十字架領主統治外約旦土地的基石!
若他們死在了對抗薩拉丁的戰場上,雷納德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可這去搶個包稅人,都能送個一乾二淨……
埃裡克那個廢物,怎麼不去死啊!
不對,那廢物現在已經是死了!
該死啊!該死啊!
雷納德在收斂好自己的無能狂怒後,才在空無一人的城堡裡繼續問道。
“誰乾的?”
一個聲音從他背後的陰影裡傳出:“聽說是有安茹家族的人,授權那邊的農民抗稅,並且早已攻破了當地包稅人的宅邸。”
“安茹?”雷納德有些咬牙切齒。
“這個國家裡,哪還有第二個安茹。現如今這個國家僅存的安茹,正高居那受咒的王位上!”
“或許、要不了多久,這個國家就再也沒有安茹了……”
聽到雷納德說那王位受到詛咒,陰影中的人,流露出一聲輕笑,而後他接著說道。
“雷納德,可如果耶路撒冷真的還有第二位安茹呢?”
“絕無可能、絕無可能。”
相同的話重複說兩次,雷納德這已經不是要去說服他人,而是在安慰自己。
同耶路撒冷還有第二個安茹相比,幾個村莊不交稅,折損200號人,反倒是成了小事,不值一提。
“有些事,不要說的太絕,任何縝密的計劃,在執行時都能出漏洞。關鍵在於如何補救,而不當一味的否認。”
影子中傳出的話語,頗有條理,聲音也顯得格外好聽。
或許是想通了,雷納德長歎一口氣:“兄弟,幫我解決掉那人,不論什麼代價……”
“如你所願,雷納德兄弟……我這就去向本部通告情況。”
“deusvult.”
“天命如此。”
前一句是拉丁語,後一句是為法文。
……
夏去秋來,時間如江河順流不可複還。
在那連續兩個月的烈日後,巴勒斯坦這片土地,終於迎來了第一場秋雨。
同春末時的那場暴雨不同,這場秋雨,更有若絲線,連綿不絕,是在長久的滋養大地。
中東地方,自兩河到紅海,由小亞細亞到尼羅河,在12世紀末的這個時代,尚未淪落至不斷荒漠化的地步,因此要遠比西歐本土更加富饒。
一條條的商路自麥加、自開羅、自巴格達、自敘利亞、自泉州、自臨安……彙聚到耶路撒冷,這裡乃海上絲綢之路,通往歐洲前的最後一個中轉。
而他們中的不少,又要從約旦這片土地上經過。
縱然這裡的十字軍領主雷納德,是個不守信譽的家夥,可畢竟富貴險中求,相當多的商隊,沒有更好的選擇。
隻是對於紮伊德來說,他雖未曾遭遇雷納德的敲詐勒索或劫掠,可其卻撞上了令人聞風喪膽的貝都因匪徒。
信仰的一致,並不意味著自己會被手下留情。
這些生活在沙漠邊緣的貝都因遊牧部族,早已被艱苦的生活環境同化,他們有著如同萬裡黃沙般無情的鐵石心腸。
紮伊德下達了命令,他讓眾人用駱駝與馬車,圍出一個車壘,將敵我雙方分割出來。
他在不斷的高聲呼喊著,希望能同車壘外的貝都因人交流。
對於他這樣的商人而言,如果僅僅是交出一部分的商品貨物,就能換取貝都因人的通行許可,這是十分劃算的。
但、或許是因為對方太過貪婪的緣故,紮伊德所喊出的報價,對車壘外的貝都因人而言,並沒有什麼吸引力。
貝都因人想要的有些多,或許是這個商隊的全部。
而這顯然是紮伊德他們所無法接受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在商隊同匪徒們對峙的過程裡,又有不少貝都因人趕到此處。
肥羊到來的消息,已經被先前的貝都因人,傳回他們部族,或者其他部族。
這可不太妙……
畢竟紮伊德他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根本指望不上援軍,而貝都因人卻可能源源不斷。
然而就在紮伊德這邊,打算率先發起進攻,尋求突圍的時候。
有一聲慘叫,穿過雨幕,飄曳而來。
“啊!”
有眼尖的人,順著聲音的方向,透過那絲線般的細雨,朝西看去。
便見那是一個持著劍的模糊人影,而在他的身旁已經倒下了一具屍體。
沒有人意識到他是如何出現在那裡的,也沒有人能明白他為何要殺人。
總之,伴隨著那一聲死者慘叫,他成了場上的焦點。
但其並無畏懼之心,轉而大聲說了句話。
“此地乃耶路撒冷王國地界,禁止一切劫掠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