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趴在地上的哈立德,在那恐慌稍稍平息點後,抬起頭仰望了一下蓋裡斯,便看見那法蘭克人對他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彆有深意!
這男人勢必是知道什麼!
當時他跪在地上,向埃裡克卑微著檢舉蓋裡斯是假先知,汙蔑蓋裡斯說他自己是耶路撒冷的王,這樣的謊言,一旦被麵前的男人所知,自己勢必要遭!
便如經書中的教導一般,哈立德陷入恐慌之中,仿若詛咒已至。
【如果他是說謊者,願真主的詛咒降臨於他。】
——《古蘭經》24:8
可他要撒更多的謊,來遮掩先前所發生的那些事嗎!這豈不是要將事情推向更加糟糕的地步?
哈立德偷偷摸摸的撇了一眼周圍的那些鎮民,雖然那些鎮民還未有所表示,但他哈立德卻清楚,紙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被這些鎮民們,給捅出去……
到那時,他又當如何自處?
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將一切和盤托出,祈求身前這男人的原諒?
“要知安拉予我行神跡奇跡的力量,非乃叫爾等狂信跪我拜我,而是要讓我令你們知曉洪水不遠了。”
“若你等再不自救,待來日那東方洶湧澎湃的洪水衝洗而來時。穆聖遺產勢必毀於一旦。”
“汝等前日所遇之事,不過乃微小前兆,待那毀天滅地的洪水越過堤壩衝湧而出時,你們又如何自救?”
蓋裡斯依舊在進行著他的宣講,可哈立德卻已經沒有心思去分辨話語中的含義了。
他陷入那杯弓蛇影的自我恐慌中,並越陷越深。以至於蓋裡斯的平靜宣講,在他耳中已經愈發遙遠,仿若兩個世界一般。
周圍的一切都灰暗了……
終於他恍惚間聽到了一句話。
“我們若承認自己的罪,神是信實的,是公義的,必要赦免我們的罪,洗淨我們一切的不義……這樣,我們便可……”
蓋裡斯口中的話出自新約聖經中的《約翰一書》,是在強調強調懺悔的重要性和神的仁慈。
這句話本來同穆斯林沒啥關係,但哈立德卻想到了一句,穆聖訓導:悔恨是懺悔,悔過自新是無罪之人。
便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天堂的門向將墮入火獄之人張開一道細縫。
哈立德立即馬上,便爬到了蓋裡斯身前,抱著蓋裡斯的腿,痛哭流涕的說出了自己當時的所作所為。
哪怕蓋裡斯立馬便將腳抽了出去,也不影響哈立德哭訴著懺悔。
“先知!您是真正的先知!確鑿無誤!”
“便如安拉借穆聖之口,降下的那一字不可更改的經書般,您亦是毋庸置疑的先知,是那爾薩的弟弟,與之一體兩麵,在十字架上替爾薩受死,如今您從隱遁中歸來,當為地上千族萬民的伊瑪目!”
“前些日子,我不隻是質疑您的身份,還向那當下火獄的埃裡克,檢舉您是假先知,撒下謊言,說您稱自己為耶路撒冷的王!”
“在早些日子,見到您施展奇跡的時候,我就該明白這都是安拉的旨意!可我當時竟被豬油蒙了心,說出那等褻瀆之語。”
“這都是我的錯……”
哈立德這些絮絮叨叨懺悔話語,向周邊的那些鎮民帶去了巨大衝擊。
他可不是什麼尋常身份,而是這個城鎮裡的伊瑪目,是引導信徒進行禮拜,傳授宗教的學者老師!
雖然說遜尼派的伊瑪目,沒有什葉派那麼的崇高特殊,也不具備如天主教裡教士群體的各種特權。
但現如今這個小鎮已經沒鎮長了!那個鎮長被埃裡克麾下的侍從一劍梟首,那麼他哈立德便是所有人中,地位最為崇高的那位。
這樣一位宗教的模範,親口承認蓋裡斯的先知身份,周邊人又當如何自處?
而一想到,先前那個惡魔般的埃裡克,現如今隻剩下一個頭顱被蓋裡斯帶到城鎮,他們便下意識的認同起了哈立德的話語。
周邊不少人,都直接跪下了,跟隨著哈立德念誦起那些話語。
“先知!您是真正的先知!確鑿無誤!”
“是那爾薩的弟弟,與之一體兩麵,在十字架上替爾薩受死,如今您從隱遁中歸來,當為地上千族萬民的伊瑪目!”
一個、兩個、三個……群體的力量是可怕的,當有人帶頭後,其他人都接連效仿。
蓋裡斯沒有再繼續宣講了,他在看見周圍其他人向哈立德效仿著跪下後,麵色便冷淡了下去。
周圍人跪的愈多,他麵上神情便愈低沉。
他在這裡的時候,這些人向他跪。
可當他走了後,這些跪下的人,又會繼續向誰跪呢?
“起來!不準跪!麻風王都沒了,沒人值得你們跪!我也不值得你們跪!我來耶路撒冷隻辦三件事:公平!公平!還是td公平!”
蓋裡斯的話語裡夾雜著怒氣。
但這沒有意義,沒有人願意站起來,因為他們那負責帶領禮拜的伊瑪目哈立德,依舊趴在地上絮絮叨叨的進行著懺悔。
蓋裡斯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向東邊走去,隻留下一個背影。
隻不過這一次,蓋裡斯在離開的時候,又轉過頭說了一句話。
“命抵命,眼抵眼,鼻抵鼻,耳抵耳,牙抵牙,種種傷害是有賠償的。棄而不究的人,那是贖自己的罪惡;那未依安拉降下的作判斷者,均是背義的人。”
“那些殘害過你們親人、奸淫過你們妻女、搶奪過你們財物的士兵,現如今都在艾哈邁德家的大院,若你們不來指認,便視為寬恕了他們……”
前麵一句話出自《古蘭經》5:45,其含義便是強調要予以侵害者以對應且適當的懲罰。
而後一句,又是基於前一句話的另一種解讀,寬恕他人是一種美德。
但蓋裡斯在說這話的時候,麵上的表情卻是流露出了一種譏諷的神色。
其含義,便仿佛是嘲笑阿爾哈迪鎮上的這些鎮民,假托寬恕之名,遮掩膽怯之心。他們在被侵害後,甚至不敢去直麵侵害他們的人做指認。
可就在這個時候,蓋裡斯聽到了一句熟悉的聲音。
“我去,我去指認那些……罪人!”
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在那醫館的大門處,蓬頭垢麵雙眼通紅的阿卜杜拉醫生,虛弱無力倚著牆,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