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這是在書院的齋舍，不是在衛昭的院子裡。二來，秦朝顏也懶得去思考該如何去清洗這些碗具，乾脆就回收好了。
不過，她看了衛昭一眼，獨獨留下了那個玻璃瓶。
衛昭在看到桌上的碗筷消失的時候，就開始目光緊盯著眼前的玻璃瓶，打算在它消失之前多看幾眼。
但是，他看了好一會兒，它還沒有消失。
衛昭疑惑地抬眸，對上秦朝顏滿是笑意的眼眸，他臉上的溫度升了升。
“仙女姐姐……”
“這玻璃瓶，就留著給你，不過得放好，不小心碎了，會紮傷手的。”
“給，給我嗎？”
“嗯，不過它隻是個裝飲料的瓶子，要不還是，我送你一個彆的玻璃瓶。”
衛昭伸手緊緊地把它抱住，眼眸亮晶晶地看著秦朝顏。
“謝謝仙女姐姐！不用的，有它就很好了！就是我祖父，也不會有這麼好看的琉璃呢！”
秦朝顏被他的話語逗笑，“你祖父，榮親王爺，怎麼可能不會有比這好看的玻璃。”
“肯定沒有！”衛昭堅持他的觀點，“這是仙女姐姐送我的，天下獨一無二，最最最好看，沒有什麼能比得上！！！”
秦朝顏發現，她在和衛昭相處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嘴角都是上揚的狀態。
和小團子待在一塊，她總是能夠被他的童言稚語感動到。
“就會說好話哄我的小團子！”秦朝顏道。
衛昭眨巴著眼看著她，兩人又坐著聊了一會兒天，不過是偶爾閒言幾句，但隻單單待在一塊，心情都很舒適。
秦朝顏坐著發了會兒神，發現小團子好久沒說話了。
她轉過頭去一看，就看到衛昭一隻手抱著玻璃瓶，一隻手撐在臉上，眼皮耷拉著，頭一點一點的，卻還強撐著不睡。
秦朝顏有點哭笑不得，“困了就去睡，現在也挺晚了。”
“我，”衛昭伸手揉了揉眼睛，“我還不想睡。”
“不行，快去睡，小孩子不睡覺，是會長不高的。”秦朝顏嚇唬小孩道。
“仙女姐姐，我睡醒後，還能看見你嗎？”
未料到衛昭會發出這一疑問，秦朝顏愣在當場。沒有聽到秦朝顏的回答，衛昭垂下眼眸。
“我想，和仙女姐姐再待久一點。”
他大著膽子表達他心中所想，“我，和仙女姐姐待在一起，我很開心，我不想和仙女姐姐分開。”
秦朝顏抿了抿唇，看著眼前的小孩。
在這一刻，在這黑夜裡，她似乎察覺到了，她是真的放不下這個惹人疼愛的小孩了。
不單單因為那些外在條件，他能聽見她的聲音、他能看見她的模樣、他是她在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
誠然，這些外加條件，都很有加分項的意味。
可，真正讓秦朝顏從心底裡把衛昭放在心上的，大概，是他笨拙地表達著他純粹真摯情感的這一幕吧。
她在這個世界，有了牽掛。
從這一刻開始，秦朝顏覺得，她孤獨的靈魂好像得到了治愈。
她抬手，輕輕地落在衛昭的發頂。
“明天，你醒來，還是能看見我的。”她道，“在離開你之前，我會和臨安說的，好嗎？”
衛昭重重地點了下頭，“好。”他仰頭看她，“仙女姐姐能陪多一會會，我都會很開心的！”
“大人比小孩子是忙一點，爹爹是大理寺少卿，他每天都很忙很忙，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衛昭道，“仙女姐姐是仙女，肯定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會更忙，臨安都知道的。”
秦朝顏抿了抿唇，抬手把他抱了起來。
衛昭身體忽然騰空，他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玻璃瓶。
待意識到他是被秦朝顏抱起時，衛昭的唇角不自覺地翹起，小臉變得紅撲撲的。
“嗯，事情嘛，現在我要做的就有一件，就是讓你去睡覺。”
秦朝顏把衛昭抱進了他的房間，把他手中拿著的玻璃瓶放到他窗邊的小桌上，把他抱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輕拍了下被。
“睡吧。”
“嗯嗯！”衛昭緊緊閉上眼睛，一副乖乖模樣。“仙女姐姐，我睡了。”
秦朝顏忍不住輕笑，坐在床邊守了他一會兒，等到小團子的呼吸均勻。
她給他掖了掖被角，轉身要出房間時，看了下窗外的位置。
窗外的田卒在感受到視線的時候，一瞬間握緊了他手中的劍，等到視線移開，他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秦朝顏出了房間，在小榻處躺下，閉上眼睛。
窗外的田卒，又站在原地仔細聆聽了下，確認房內沒有動靜。
他從懷中掏出紙筆，把今晚發生的事用密語仔仔細細地寫下，喚來信鴿。
看著信鴿飛走，田卒回到衛昭的房中，靜靜地躲在暗處守著他。
信鴿一路飛，飛進了某處公廨的後院。
天微微亮，秦朝顏睜開了眼睛，在小榻處改躺為坐。她一邊坐著等小團子起床，一邊打開麵板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變化，一邊思考早上吃點什麼好。
辰時一刻，衛昭的房間有了點動靜，秦朝顏把麵板收了起來，靜靜地等著他。
沒多久，衛昭換好衣服出來了。
他打開房門，看到秦朝顏在，眼眸一下亮了起來，小腳步噠噠噠地跑到她麵前。
“仙女姐姐！”衛昭的眼眸亮晶晶的，說話的時候還伸手捂著小嘴巴。
秦朝顏失笑，“你捂著嘴巴做什麼？”
他也跟著笑，小手還是捂在嘴巴上。“唔，我還沒淨麵漱口。”
“仙女姐姐，我去喊長空起床。”看到秦朝顏點頭後，衛昭跑向蕭長空房門的方向，忽然記起什麼，他轉頭看她。
“仙女姐姐，我，可以和長空說你在嗎？”
“嗯，臨安，如果長空發現了，我們就告訴他，要是他沒發現，就先不和他說，好不好？”
兩人麵前的房門嘩一下打開，蕭長空眼睛迷迷瞪瞪的，他看到衛昭，還努力把眼睛睜大了點。
“衛昭，你醒啦，我起了起了，我們快去漱口，等下膳堂快沒得吃啦！”
他看著是迷迷瞪瞪的，但說話邏輯還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