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的第二日,劉翠依便打發人來告訴溫鳴謙她的確是有孕了。
溫鳴謙自然也替她高興,說道:“倘若這一胎生個男孩兒,她就算是終身有靠,妍兒和姝兒那對姐妹倆,將來也有人撐腰了。”
“但願老天保佑吧!”張媽說,“她這一胎若是再生女兒,她婆家隻怕會更低看她。”
“這個世道女子本就處於弱勢,若沒有親兒子親兄弟,就更是少了倚仗。”溫鳴謙無奈歎息,“又何況她的娘家從來也不肯為她出頭。”
“是啊,這一位的心性本就軟弱些,若事事如意還好,一旦有不如意處就格外的受挫磨。”張媽說,“周家不是什麼良善門第,苦喲!”
“你去做幾樣拿手的點心,派人給她送過去。叫送去的人傳話說過些天我到她家裡去瞧她,想吃咱們府裡頭的東西,儘管叫人捎話過來。”溫鳴謙告訴張媽。
先前都是劉翠依到宮家來,如今她有了身孕,自然以養胎為主。
溫鳴謙之前不到周家去,是因為自己的名聲不好,去了反倒讓周家人因為自己而責難劉翠依。
但如今不一樣了,宮老夫人在自己的宴席上出麵,就向眾人表明了宮家的態度。
這一點,周家自然也會知道。
其實不光周家清楚,凡是和宮家有來往的人家都能看的明白。
當初溫鳴謙懷著身孕回了老家,二房便由宋氏說了算。如今宋氏死了,溫鳴謙重新掌家,宮老夫人又處處回護她,就等於在向眾人宣布,他們宮家是認可溫鳴謙的。
“我去老太太那邊送東西,老太太還說呢,眼看著過了中元節,四少爺也該上學了。”桑珥笑著進來道,“還說春天裡是馮家備辦的上學的東西。這次連同馮家世子那份也都由咱們家準備齊了。”
“正該這樣,我也是這麼想的。”溫鳴謙說,“還有給夫子們的禮也都一並由咱們家辦了。”
“老夫人還說了,左右大少爺和二少爺也是要辦的就由老太太出錢,交給大太太去辦。”桑珥說,“不用您操一點兒心。”
張媽聽了就說:“這宮家老太太如今倒真是比以前強百倍。”
“向來人隨著年紀增長,心地也會越發慈善。”溫鳴謙說。
“我看不儘然,說到底還是心裡對你覺得虧欠,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冤屈,但凡有點兒良心的人都會過意不去。”張媽道,“還有一說,得讓雲英纏宮二緊一些,免得他總到這邊來騷擾。”
如今張媽和桑珥她們防宮詡如同防賊一般,仿佛他身上帶著瘟疫。
說道宮詡,他在衙門裡也有些交好的同僚。
這日閒話,一位姓蘇的上司說道:“前幾日你們府裡宴請內眷,賤內也去了。回來對尊夫人好一頓誇獎,說是既賢且美,可惜你家不曾有女兒,否則我們必要與你們結親的。”
宮詡聽了自然高興,嘴上謙遜道:“夫人過獎了,拙荊何曾這般出眾,不過是小才微善罷了。”
又一個說:“宮兄實在過謙了,我們都聽說了,嫂夫人是個難得的賢內助,把內宅搭理得井井有條。更是賢惠到家了,你新納的那位姨娘,不就是她親自選中的麼?真好絕色佳人啊!”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宮詡的嘴角壓也壓不住,男人麼,有幾個不為此高興的?
眾人趁勢嚷著叫他請客,宮詡也痛快地答應了。
天黑了,才喝得半醉回來。
溫鳴謙自然是不管他的,不曾過問他回來了沒有。
宮詡腳步有些淩亂地進了門,小廝問:“爺還去老夫人那邊嗎?”
“今日喝了酒,不過去了,免得衝撞了老太太。”宮詡說。
“那就去雲姨娘的院子?”小廝問。
宮詡站住了腳,想了想說:“你去喂馬,我去夫人那邊。”
此時天已經很晚,張媽帶著人巡視前後院,看看各處是否都妥當了。
桑珥去了東院,給韋氏送花樣子去了。
還有兩個大丫頭去準備洗澡水,溫鳴謙跟前隻有一個小丫頭梅兒。
宮詡進來的時候就見溫鳴謙坐在燈下讀書,著一襲月白色影紗單衣,纖纖玉手握著書卷。一頭青絲披下來,顯得麵頰越發小巧白皙。
渾身無一絲豔俗氣,唯餘淡雅。
醉眼燈下看美人,宮詡心馳神往。
他這些日子就惦記著溫鳴謙,可總是不得親近,簡直要悶出火來。
梅兒叫了一聲老爺,溫鳴謙也抬起了頭。
“你出去!”宮詡拿出老爺的款兒來對梅兒說,“把門關上。”
梅兒哪敢不聽?又何況平日裡她見溫鳴謙對宮詡也是尊敬有加,於是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把門也關上了。
“老爺喝醉了。”溫鳴謙放下書起身,“我叫人給你準備醒酒湯。”
“我不要什麼醒酒湯,我隻要你!”宮詡一把扯住溫鳴謙,“你要我怎樣做才肯接納我?”
溫鳴謙用力抽回手,退後一步看向宮詡,她的眼神是那樣冷,堪比冬夜的孤月:“老爺喝醉了,該去雲英的屋子裡歇著。”
“我不要去她那邊,我要留在你這裡!我們是夫妻,我在你這裡天經地義!”宮詡耍起了無賴,“之前是我對不起你,我保證以後會加倍地還回來,好好對你,絕不再讓你傷心了,好不好?鳴謙。”
這些話宮詡憋在心裡不知多久,今天終於借著酒勁兒說了出來,心裡頓時覺得痛快。
“來人呐,扶老爺回去休息!”溫鳴謙朝著屋外喊。
“誰也不許進來!”宮詡瘋了一樣,一把抱住溫鳴謙,“今晚我就要留在這兒!不但今晚留在這兒,以後每天都要留在這兒!”
溫鳴謙就在他懷裡,他終於又將她擁入懷中了!
哪怕她掙紮推拒,自己也絕不放手。
溫鳴謙拚命抗拒,怎奈體力相差懸殊。
宮詡身上的酒氣和觸碰都令她無比煩躁惡心,讓她恨不得手裡有一把刀,直插進宮詡的心口。
可宮詡感受不到她的厭惡,反倒意亂情迷地說道:“你好香!簡直像仙女一樣!彆再生我的氣了,我發誓以後絕不再對你有半分疑心。我知道你心裡還有我,隻是在慪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