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莫言跟南明真一起去熬藥，君九辰依然陪在齊憶煙身邊。
他們隨戚老將軍回到營房，齊憶煙才問：“戚老將軍，您的部隊向來英勇無敵，這次怎麼會傷亡如此慘重？”
戚老將軍歎了口氣道：“若是對上尋常的將士，咱們戚家軍不敢說所向披靡，但也能以一敵十。可是……可是南疆的將士就不是人啊！”
提起南疆的“死亡部隊”，戚老將軍的眼睛裡甚至還閃爍著些許驚恐。
“他們每個人都是白發黑臉，雙目通紅，看上去不像是人，倒有幾分像山魈。”
“可他們又分明是人，他們能上陣殺敵，還懂排兵布陣！”
“但他們不知道疼，挨了刀子不流血，也不躲，甚至被砍斷的殘肢還能繼續戰鬥！”
“而且他們的身上似乎都有劇毒，凡是被抓傷的戰士，連醫治都來不及，須臾便會化為一灘黑水……”
“那黑水沾在馬身上，馬就會變成跟他們一樣的怪物，反過來對咱們大秦將士橫衝直撞啊！”
戚老將軍痛苦地流下兩滴渾濁的眼淚：“原本咱們的將士身上都帶著朝廷發的護身符，那些個妖物傷不到咱們。
可是忽然有一天，護身符就失靈了！咱們的將士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進了他們的埋伏圈，那一場仗打得異常慘烈，咱們出戰的兩萬將士……全軍覆沒！”
旁邊的參將抹著眼淚小聲道：“戚小將軍也在那場戰役中陣亡了……”
齊憶煙大驚，戚老將軍有四個兒子，戚小將軍是端瑞德妃最疼愛的弟弟，之前一直養在京城。去年年滿十四歲了，才送來戚老將軍身邊曆練。
臨走之前，端瑞德妃還特地把人召進宮裡吃了頓飯，齊憶煙還見過戚小將軍。
記憶中，那位少年將軍劍眉星目，麵如冠玉，眉宇間透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英氣。英姿勃發，氣宇軒昂，猶如一顆璀璨的星辰，在天地間熠熠生輝。
【我還記得去年見過這位小將軍，驚為天人。可憐戚小將軍才十五歲……想不到那樣一位人才，居然就這樣毀在南疆人的黑手裡。】
戚老將軍低頭抹著眼淚，沒留意到方才聽到的是齊憶煙的心聲，還答話道：“公主，小兒今年已經十八歲了，而且他已經離京四年了。”
齊憶煙起初沒領會到戚老將軍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是什麼意思，還以為他在說十八歲就已經算是大人了。
聽到後半句，齊憶煙才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已經離開人間三年。
【原來戚家軍已經跟南疆苦戰三年了……這三年裡不知道父皇那邊如何了？他沒有傷害到母後和母妃們吧？】
戚將軍疑惑地抬起頭，想要問九公主是從哪裡來，卻忽然發現，九公主根本就沒開口！
而且九公主雖然比上次見麵長大了些，但怎麼看都不像個九歲的孩子，反而依然是五六歲的模樣。
齊憶煙與戚將軍的目光交彙，讀出了他眼中的困惑。她微微一笑，索性坦白一切。
“戚老將軍，不瞞您說，您之前收到的那封書信，阻止南疆皇子入境的指令，其實正是我的意思。”她坦然地說道，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三年前，京城發生了一場變故，那是一場超乎人力所能及的災難，父皇被妖媚蠱惑無法自拔，多次做出錯誤的決定，甚至殃及國運。
為了尋找解決之道，我不得已離開了京城。然而，我未曾料到，這一走，竟然就是整整三年……也不知京城那邊，母妃們和姐姐弟弟們都如何了？”
“原來如此……難怪……”戚將軍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沉重，他微微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痛惜。他轉向身邊的九公主，聲音帶著幾分沉重：“九公主，京城那邊……出大事兒了。”
齊憶煙心頭一緊。她知道戚將軍的性格，若非事情嚴重，他絕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齊憶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慌亂，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地問道：“戚老將軍，究竟發生了何事？”
戚老將軍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出：“三年前，南疆借故與我大秦交戰，老臣無能，這場仗一打就是三年，仍然沒有個結果……
三年裡，我大軍死傷慘重，西戎也趁機發兵想要從咱們大秦身上撕掉一塊肉。東夷城那邊又忽然爆發瘟疫，那瘟疫傳播速度很快，不到三個月就感染了北秦大半國土，無數難民流離失所……”
齊憶煙輕聲安撫道：“老將軍，您無需過多憂慮。關於這些事情，我在出關之際，已經從瑛貴嬪那裡略知一二。這一路上，我也細細思索，心中已有幾分對策。即便朝中暫時無人可倚，但彆忘了，我還有那二十幾位兄弟姐妹，我們齊心協力，定能共度此次難關。”
她的聲音雖輕，卻透著一股堅定與力量。
戚老將軍抬頭看著這位年幼的公主，眼中的悲傷卻更加濃重。
“公主，您這三年遠離京都，隻怕還不知曉，後宮……陛下把後宮……廢了！”
齊憶煙一時間沒明白戚老將軍的意思，又追問了一句：“父皇把後宮廢了？這是什麼意思？”
戚老將軍抹了一把臉，沉重地開口道：“三年前，陛下忽然怒斥皇後失德，下旨廢後，並將皇後囚禁於萬壽園中，說是終身不得出園，並令其他嬪妃立即攜皇嗣回宮。
娘娘們不肯，紛紛上奏為皇後喊冤。陛下一怒之下，就把這些有子嗣的娘娘們，全都貶為庶人。”
“皇子和公主們上書抗議，陛下就把所有的皇子和公主們……也都貶為庶人了！”
營房門口，來讓君九辰試藥的南明真聽到最後一句，立即興奮地跑進來問：“狗皇帝廢除後宮？那瑛貴嬪就是白身了？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