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熾霞不知道齊憶煙在緊張什麼，隻能老老實實地點頭：“當時的確是我第一次見麗貴人。她的脈象氣血雙虛，脾胃寒濕，偏偏胃火和肝火旺盛，所以很難退燒。這個我不會看錯的。是有什麼問題嗎？”
齊憶煙慢慢地鬆開手，淡淡地搖了搖頭。
辛熾霞的醫術是齊憶煙見過的人裡麵最好的，而且她對曾經診過的脈象都記得清清楚楚。
辛熾霞說是第一次給麗貴人診脈，應該就不會錯。
想了一下，齊憶煙又問：“辛姐姐，你還記得之前我出宮去找你玩，巷子裡有兩個等著你醫治的女病患，一個是商苓竹，另一個是誰？她是什麼病，你還記得嗎？”
辛熾霞想了一下，問：“你說的是那個穿黑色衣裙，戴著長長的帷帽的女子吧？她也是來看皮膚病的。”
辛熾霞抬手輕輕敲了敲太陽穴，眼睛望天回憶道：“我還記得那女子跟商苓竹的症狀差不多，都是渾身出疹子。不過商苓竹是中毒了，她那個倒像是吃錯了東西，在我這裡施了幾次針，又開了幾服藥，便治愈了。”
齊憶煙趕忙讓玉朝拿來紙筆，推給辛熾霞：“辛姐姐，她既然是來看皮膚病的，你肯定見過她的臉，那你能把她的容貌畫下來嗎？”
“這有何難！”
辛熾霞笑著提起筆，筆尖才落到紙上，忽然又頓住了。
她的臉上浮現出幾分茫然的神色，眼睛裡也有片刻的失神。
等了好久，筆尖的墨水已經在紙上渲染成一大片，辛熾霞才頹喪地放下筆。
“對不起，九公主，我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
玉朝沒忍住，插嘴小聲問：“怎麼會不記得了呢？辛太醫的記性不是很好的嗎？”
辛熾霞臉上的茫然之色更重了：“我也奇怪，明明我見過她很多次，怎麼對她的容貌一點印象都沒有……”
齊憶煙的心裡卻大致有數了。
她又問：“辛姐姐，自從麗貴人封了貴人之後，你可還見過她？”
辛熾霞搖了搖頭：“微臣隻給麗貴人侍疾一天，第二天她退燒之後，微臣便出宮去，之後再沒進宮。”
齊憶煙的眼神閃了閃，忽然轉向玉朝，輕聲吩咐道：“辛太醫奔波勞頓，定是疲憊不堪。玉朝，你去小廚房盛一碗綠豆湯來，讓辛太醫喝了解暑，就在暖閣稍作休憩。”
玉朝聞言，立即轉身去小廚房取綠豆湯來。
辛熾霞看著九公主深奧莫測的眼神，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惑。但她對九公主一直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雖然九公主隻是個小孩子，卻能讓她有一種深深的信任感。
齊憶煙拉著辛熾霞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聊著園子裡的小魚小蝦，小兔子小鳥。
待玉朝端來綠豆湯，齊憶煙便用下巴點了一下，示意辛熾霞。
“辛姐姐，趁熱喝了吧。”
辛熾霞不疑有他，端起綠豆湯一飲而儘。
齊憶煙緊緊地盯著辛熾霞的臉，看得辛熾霞有些發瘮，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公主……是我的臉有什麼不對勁兒嗎？”
玉朝已經捂著嘴驚呼出聲：“辛太醫，你的臉……怎麼變成綠色的了！”
齊憶煙給玉朝比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又拉住一臉焦急的辛熾霞。
“無妨，我這是在給你排毒呢。”
辛熾霞似懂非懂地坐下來，還接著話茬往下說：“綠豆的確有排毒的功效……隻是……微臣不明白，我是什麼時候中毒的？”
齊憶煙聳了聳肩膀：“起初，我也不明白，不過現在明白了。辛姐姐，你身上可有讓人暫時出疹子的藥？”
辛熾霞搖了搖頭：“這種藥不曾帶著，不過微臣對牛乳過敏，公主這裡若是有牛乳，我喝點就能出疹子了。”
“玉朝，去拿牛乳！”齊憶煙立即吩咐：“還有，對辛太醫的事情要保密！”
玉朝驚恐地點點頭，趕忙出去拿牛乳，心裡還琢磨，這種事要怎麼保密？那麼綠的臉，跟蛤蟆似的，誰看不出來啊！
待玉朝取了牛乳回來，再看辛熾霞的臉，居然已經恢複正常了。
玉朝疑惑地打量了兩眼辛熾霞，把熱牛乳端給她。
辛熾霞也沒猶豫，端起碗一飲而儘。
待她麵色漸漸泛紅，身體也開始冒出瘮人的一片片的紅疹子，辛熾霞才起身對齊憶煙福了一禮。
“公主殿下，微臣如今身體不適，恐怕無法繼續侍奉在側了。微臣這便去向陛下告假，接下來的日子，微臣會閉門不出，在家養病，直到公主覺得微臣可以痊愈為止。”
齊憶煙滿意地點了點頭，還好心提醒說：“記得讓溫太醫也病一病。”
那個畢竟是辛熾霞的親爹，一輩子兢兢業業的沒做過什麼壞事，這場渾水就沒必要讓他摻和進來了。
待辛熾霞走後，齊憶煙便把玉夕叫過來。
“那鍋綠豆湯，你等到晚上熄燈之前，給長樂宮的每個人都喝一碗。”
玉夕並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還奇怪道：“綠豆湯不是解暑的嗎？解暑湯，下午日頭最盛的時候喝不是最舒服嗎？”
玉朝輕輕推了一把玉夕：“公主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做，咱們是奴才，不需要思考，隻要執行就行了！”
玉朝似乎已經明白了個中緣由，但她沒有對玉夕說。在宮裡想要活得久，就得知道的少一點。
齊憶煙轉而又吩咐玉夕：“去給咱們準備晚膳吧，今兒個沒有母妃盯著，咱們吃點好的——弄個水煮魚，再來隻燒雞，還有紅燒蹄髈、糖醋排骨、炸肉丸子。青菜豆腐什麼的就不必了，本公主今天不想吃。”
玉朝和玉夕對視了一眼，還是玉朝開口問：“公主，您今晚不和陛下一同用晚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