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秋霜隻在宋家住了個把月,卻把後宅折騰得烏煙瘴氣。
是人都看得出,四郎看冷秋霜的眼神飽含深情,可冷秋霜對四郎若即若離不說,還妄圖對其他幾個男人染指。
冷秋霜曾經當著宋家大郎的麵掉進湖裡,據說那日後花園除了冷秋霜和大郎,彆無他人。
倘若大郎見死不救,那四郎必定恨上大哥。
可倘若大郎不顧男女大防把冷秋霜救起來,那他就隻能負責到底,娶了這個禍水。
所以宋家大郎選擇——跳上樹,踢折一根粗壯的樹杈,扔給冷秋霜。
然後一路撒丫子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喊:“冷姑娘掉水裡啦!誰愛救誰去救呀!”
宋家二郎和三郎果斷選擇視而不見,隻有四郎傻乎乎地跑過來,跳進河裡,把已經爬到岸邊的冷秋霜舉上岸。.
接著,就是宋家二郎半夜裡在場院練棍法,忽然看到一個黑影閃過,以為是宵小,便提著棍子追過去,追到柴房卻發現裡麵是冷秋霜正在洗澡。
宋家待冷秋霜不薄,給她一個單獨的廂房,裡麵有淨房能洗澡,大半夜的乾嘛還要來柴房?
還好宋家二郎半路上遇到四郎,第一個衝進柴房的又是四郎。
接連算計兩個兒子,宋老夫人若是再看不出這個女人有問題,那便是她自己的腦子有問題了。
於是宋老夫人聯合大夫人施計,讓冷秋霜自願簽了賣身契,賣給宋府為奴,說是讓她去伺候宋老將軍。
可第二天,宋老夫人便拿著冷秋霜的賣身契去找了人牙子,把她遠遠發賣掉。
宋家四郎還為此事哭鬨了一刻鐘,轉而就被宋老夫人聯合宋將軍給五花大綁起來,來了個混合雙打。
宋家四郎不敢鬨了,宋老將軍才又帶著人去了大營。
轉過年來,宋老夫人給宋四郎相看了一戶讀書人家的女子,雖然門第不高,但貴在家世清白,且那小女娘著實惹人憐愛,宋老夫人一眼便看中了。
提親之前,宋老夫人寫信問宋四郎的意見。
宋四郎在哥哥和父親的注視下,羞紅著臉表示一切全聽母親安排。
成親之日,宋四郎掀起蓋頭,見到燭光下的美嬌娘,也是心神蕩漾,把媳婦摟在床上三天才出門。
即便是再回大營,宋四郎也是每二十日便給家裡寫封信,主要還是給他的小媳婦寫的,兩人雖然先婚後愛,感情卻也如蜜裡調油。
直到一年前。
宋四郎忽然冷落嬌妻,即便是偶爾回家,也多半歇在書房。
宋老夫人曾經讓丈夫和兒子們留心觀察,可卻並未發現四郎身邊有女子。
宋老夫人眯起眼:“想必那冷秋霜變了男裝,你讓大郎低調點,查一下四郎身邊的副將隨從。”
大夫人當即修書一封,讓人快馬加鞭送去大營給大郎。
宋老夫人不怕彆的,隻怕這女子是西戎的細作。若真如此,這一年裡,隻怕她已經竊取到不少機密。
到時候宋家可就是滅門之罪!
*
這一夜,無眠的不止宋家。
麗華宮的李淑妃也同樣坐臥不寧,絞著帕子問自己的大宮女:“翠珍,你說王振會順利到達皇爵園吧?”
翠珍柔聲安慰:“娘娘放心,王振是有點功夫在身上的,人又機靈,他那張臉長得又不起眼,誰都不會注意到他的!”
翠珍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
即便王振被抓了,他寧可死,也不會出賣李家的。
因為王振其實不是宮裡指派的公公,而是李家用自己的手段,塞進宮的一個家生子。他的父母兄弟都還在李府,還有他進宮之前娶的媳婦,生的兒子,全都在李府。要想讓家人好好活著,王振就隻能對李淑妃死忠。
李淑妃等啊等,等到三更天,還沒有休息的意思。
翠珍隻能勸道:“娘娘,您還是休息一下吧,王振今晚上回不來的。皇爵園離宮乘車也要半日,何況王振出宮的時候天色已晚,他未必能雇得到車啊!”
李淑妃還是不動,翠珍隻能繼續勸道:“即便王振今日就到了皇爵園,太後年紀大了,身子又不好,總得休整一下才能出發,回宮最快也要明日了。娘娘,您還是休息一下,否則明日見了太後,您也沒精神伺候啊!”
李淑妃這才轉了轉眼珠,歎息道:“罷了,那便伺候本宮安置吧。”
如今翠華宮禁足,李淑妃的身份在宮裡又比較特殊,省給自己調職了。
就連李淑妃身邊的四個一等宮女,如今也隻剩下從家裡帶來的翠珍,另外三個還在想辦法換地方。
翠珍給李淑妃摘了滿頭的珠翠,又伺候她換洗,躺在床上,李淑妃還是睡不著。
可她不敢折騰了,她怕明天見到太後自己精力不足,那太後第一件事必不是為她撐腰,而是罵她為何不珍惜自己的身體,為何不養足精神去爭寵,也生一個皇子……
李淑妃閉上眼睛歎息,眼角滑下一顆淚。
李家女,注定心酸。
*
如此等了十日,都不見王振回來,也不見太後回宮,李淑妃慌了。
如今信得過的人隻剩下翠珍,李淑妃不得已,隻能讓翠珍去提膳,順便打聽打聽王振的消息。
翠珍拿了銀子出門,卻隻提了膳盒回來。
“娘娘,奴婢打聽不出……”
“罷了。”
李淑妃歎了口氣:“本就是偷著出宮的人,又能有什麼消息?”
翠珍無奈,也隻能勸著李淑妃先用膳。
今天的膳食是兩個白麵饅頭,一盅白粥,四碟菜分彆是汆白肉,白水豆腐,醋溜白菜和糟溜三白。
兩葷兩素,還有兩道主食,全都是白的。
李淑妃盯著菜品,半天才忽然冷笑道:“按照本宮的品級,每餐當有十二道菜,禦膳房這是覺得本宮不能複寵了,所以克扣了用度?”
翠珍不敢答話,畢竟以前從沒有過克扣的時候,可今天她去提膳,那禦膳房的小太監說,這個盒子就是她們麗華宮的。
翠珍不得已隻能把膳盒提回來,如今麵對這白花花的一桌子,也是無語。
李淑妃冷笑道:“全是白色,這是在暗示本宮白費心機嗎?”
“娘娘總算聰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