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衙差們一擁而上,唐少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殺氣,手扶向腰間。
倘若這縣令胡來,他隻能先斬後奏。
畢竟此次到公堂來的隻有他們夫婦二人,若是這縣令為了捂住自己的醜事,故意殺人滅口,那可就麻煩大了。
錦兒也緊張地把手放在靴筒,這裡藏了一支匕首,關鍵時刻,她就殺出一條血路,帶大公主和大駙馬突圍。
劍拔弩張的時刻,忽然從門外又湧進來一隊官差。
這些人看裝扮就知道比縣衙的品級高,縣衙的衙差們一時間傻了眼,呆愣的一瞬間,手裡的家夥就被官差們卸了。
“胡縣令,你好大的官威呀!”
隨著一聲怒喝,一個身穿紅色官袍的官員緩緩踱步而入。在他身旁,還緊跟著一名身著霜色常服的少年。
縣令見到來人,神色一驚,急忙從座位上走下,恭敬地向來人施禮:“姚大人,這麼晚了,怎麼把您給驚動了?”
原來,這位不速之客正是兗州知州姚木謙。
姚木謙冷哼一聲,語氣嚴厲地說道:“本官若是不來,隻怕今日胡大人就要判出冤案了!”
說罷,他不再理會胡縣令,直接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少年上座。
胡縣令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他深知姚木謙的身份和地位,不敢輕易得罪。而現在,姚木謙竟然親自前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神秘的少年,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那少年冷著臉道:“本王微服私訪,還是站在堂下吧。”
姚木謙聽後,心裡一陣抽搐,恨不得直接給胡縣令一巴掌。
他心裡暗罵:“胡欒萊這個蠢貨,都已經通知他半夜起來審案了,居然還沒留意到這案子的關鍵。這賢王殿下嘴裡說著微服私訪,卻還是口口聲聲稱‘本王’,這是明顯生氣了呀!”
但他嘴上卻隻能陪著笑臉說道:“王爺,您這樣太委屈自己了,還是到堂上坐吧。”
然而,那少年似乎並不領情,依舊冷冷地道:“本王說了,就站在堂下。”
說完,便自顧自地走到了大堂中央,站在大公主身旁負手而立,目光冷漠地盯著胡縣令。
胡縣令聽到“王爺”二字,早就嚇得骨頭都酥了,這會兒傻呆呆地站在一旁,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姚木謙一轉頭看到胡縣令那個德行,氣得直跺腳,但又無可奈何。
他知道這位少年王爺的脾氣,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很難改變。
於是,姚木謙隻好無奈地對胡縣令道:“那就聽王爺的吧。”
胡縣令嚇得渾身發抖,連連點頭稱是。他趕緊讓人搬來一把椅子,請姚木謙坐下。
姚木謙更氣了。王爺都站著,他一個小小知州怎麼能坐著!
胡縣令似乎到現在才察覺到自己做得不妥,尷尬地咧嘴,然後,他小心翼翼地看著那少年,問道:“敢問王爺有何吩咐?”
那少年便是大皇子齊宸玨。
齊宸玨看也不看胡縣令一眼,隻是淡淡地說道:“本王來此,是為了一件案子。”
胡縣令一聽,心中頓時一緊。
他暗自祈禱著千萬不要是自己辦的案子出了問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胡縣令戰戰兢兢地問道:“不知王爺是為了什麼案子?”
齊宸玨的眼睛在堂上掃視了一圈,冷哼道:“就是你現在審的這一樁案子!”
胡縣令頓時麵色慘白,差點癱倒在地。
直到此刻,胡縣令才反應過來,難怪這樁案子要他半夜從小妾的床上爬起來審,幾個時辰就天亮都等不了——原來這是王爺關注的案子啊!
可是剛才他……
胡縣令嚇出一身冷汗,隻希望王爺方才什麼都沒聽見,還能給他一點餘地辯駁挽回。
可偏偏齊宸玨指著還釘在屏風上的官帽,好奇地問:“胡縣令,這是怎麼回事?”
一瞬間,胡縣令的心裡轉了九九八十一道彎。
倘若承認這帽子是大公主出手,那就得把之前判案的糊塗事兒都扯出來。
之前他犯糊塗,那是為了故意包庇黎思偲,可並不代表胡欒萊他本身就是個傻子。
畢竟現在是嚴格執行科舉製,不允許賣爵鬻官。即便是他這小小的芝麻官,也一樣要經過科考篩選之後才有資格上任。
不過是須臾之間,胡欒萊已經想好了對策。
他對大皇子拱手一禮,笑道:“方才有隻壁虎爬過,大家如此緊張,都是在抓壁虎。”
說完趕緊把金簪和官帽都拔下來,趕忙把官帽戴好,然後又把金簪還給大公主。
“祁大姐手法不錯,可惜準頭不足,讓那壁虎跑了,你說,是不是呀?”
胡欒萊一邊說一邊給大公主使眼色,要大公主跟她統一口徑。
此刻的胡欒萊依然沒想過,為什麼一個舉人,一個女秀才,就能驚動一個王爺。
大公主輕蔑一笑,沒有伸手接發簪。
唐少秋伸手把發簪接過來,歎了口氣道:“好好的發簪,臟了。回頭熔了重新打個吧。”
齊宸玨又問:“方才這案子,胡縣令審到哪裡了?本王方才怎麼聽著要打要殺的?胡縣令,你是打算用刑嗎?”
胡縣令忙擺手:“誤會,都是誤會!”
“我呸!”錦兒不依不饒道:“你分明就是要用刑的!你要打原告!”
錦兒覺得,是大公主要求報官,那麼想當然的,大公主就應該是原告。
齊宸玨的眼神一冷:“胡欒萊,你要打原告?”
胡縣令嚇得渾身一顫,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皇子這個態度擺明了是跟原告一夥兒的,他若是再偏袒黎思偲,隻怕烏紗難保。
胡縣令的眼珠輕輕一轉,旋即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哎呀,這純屬一場誤會,天大的誤會啊!”
胡縣令的語調中帶著幾分急切:“方才本官在審理此案時,不過是例行公事,詢問原告關於受辱之地、受辱之時、以及那行凶之人的麵目與手段,意欲還原真相。
怎料原告言辭閃爍,難以自圓其說,本官情急之下,方有動刑之念,實則是為了案件能夠水落石出,才出此下策啊!”
黎思偲聞言,秀眉微蹙,直視著胡縣令,那份詫異中夾雜著幾分難以置信:“你……你竟欲對我施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