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她又問了一遍:“老板娘,你方才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夫君輕薄了你?
他是如何輕薄的?在哪裡輕薄的?輕薄了你哪裡?你不用怕,細細跟我說說。倘若這臭男人當真輕薄了你,我定要給你做主,讓他為你負責的!”
黎思偲的臉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害羞,紅得像是要滴血。
她抬起秀麗的眼眸,幽幽地掃了一眼大駙馬,大駙馬卻連個眼尾都不給她,隻是無辜地盯著大公主,小聲說:“元安,我沒有!”
大公主對大駙馬比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柔聲道:“我這人向來辦事公平公正公開。今日既然你們各執一詞,那不妨把事情說個清楚。
黎思偲姑娘,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說我相公輕薄了你,他是在哪裡輕薄的你?輕薄了你哪裡?又是如何輕薄的你?你要細細說來,不能有所隱瞞,也不能有半分虛假——否則,我定要去官府告你汙蔑!”
黎思偲的眼睛裡劃過一絲狠厲,說出的話卻依然柔弱無助。
“貴人,你這是故意羞辱我啊!我雖然經營客棧,每日拋頭露麵,但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今日被你夫君輕薄,你非但不主持公道,還要讓我把那羞辱之事再說一遍,這不是故意要折辱我嗎?你們……你們這是要我的命啊!我……我不活了!”
大公主的身子往後靠了靠,端起茶碗緩緩說道:“死的時候記得離客棧遠點兒,要不然你這客棧裡死過人的事兒一旦傳出去,可就沒人來住了。
我看你那後院兒裡還有個癡傻的哥哥和年幼的弟弟?想必這客棧也是他們日常收入的全部來源。
黎思偲,你要是不想他們日後過得艱難,就去東邊跳河吧。那邊離客棧遠,你死了他們依然能守著客棧好好過活。”
大駙馬低著頭小聲附和:“去南邊跳崖也行,那邊離客棧也遠著,不怕影響了日後客棧的生意。
而且山裡麵豺狼虎豹多,掉下去不多時就被野獸吃光了,即便有人看到殘肢斷骸,也沒人知道是這客棧的老板娘死在下邊,不會給客棧帶來不詳的聲譽。”
黎思偲羞憤地瞪視著大駙馬和大公主,聲色俱厲地控訴道:“你們這是仗勢欺人,想要逼死民女啊!”
“誰逼你去死了?”大公主奇怪道:“不是你自己說的,你要去死。我們這也是好心給你提個醒兒,怎麼死,才能把你們客棧的利益最大化,傷害最小化。
你若是不聽,大可以試試。隻要你今晚死在客棧裡,明兒個這些客人退房的時候,保準一文錢都不會付!”
黎思偲的眼珠咕嚕嚕轉了幾圈,潔白的小貝齒輕咬下唇,恨恨道:“那我便吊死在你門前,讓世人都知道是你們逼死了我,我死也要拉著你們做墊背,我要你們身敗名裂!”
大公主一攤手:“我們隻是尋常的商人,商人隻圖利,名聲這東西,我們還真就不在乎!倒是你……”
大公主的眼神再次落在黎思偲的身上:“黎思偲,我問了你幾次,你每次都顧左右而言他,說不出我夫君到底是如何輕薄了你。那麼,我就有理由相信,你根本就是在誣告!
黎思偲,你可知道誣告是什麼罪名嗎?現在已經不是你要來找我討個說法,而是我要告官,找你討個說法!”
齊憶煙趕緊拽了拽大皇子的袖子:“快,去告官!大姐姐有難!這個老板娘誣告大姐夫!”
這裡是兗州地界,不歸唐少秋管。
但就是這樣才好,順便也讓齊憶煙看看這兗州的官員,辦事能力如何。
客棧這邊,大公主要叫人報關,黎思偲守著門不讓她出去。
“這位夫人,你可想好了,隔壁住著你家的小哥和姐兒,倘若這事兒張揚出去,以後叫兩個孩子如何看待他們的父親?”
大公主淡淡一笑:“我的哥兒和姐兒,自然有我照拂,用不著你一個未婚的大姑娘操心。黎思偲,你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倘若這名聲壞掉了,以後你開門做生意,這來的都是客,他們要如何看你?”
黎思偲怒道:“你可真是蠻不講理!分明是你家相公輕薄了我,現在還想始亂終棄!”
大公主厭惡地把黎思偲推開:“黎思偲,有空你就多讀讀書,始亂終棄這個詞兒不是這麼用的。我相公跟你從來都沒開始過,又哪兒來的‘終棄’?”
說著,大公主推開門高呼一聲:“來人!”
錦兒趕緊從窗口跑到門口這邊,耳朵緊緊地貼著門板繼續偷聽。
大公主房間斜對門的屋子裡走出一個老嬤嬤,對大公主福了一禮:“夫人。”
大公主橫眉冷目地又看了一眼黎思偲:“黎思偲,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若是再不跟我說實話,隻怕這後果你承擔不起!”
黎思偲以為大公主這樣,是故意示弱,分明怕了自己,便更加肆無忌憚地哭起來:“明明就是你家相公輕薄了我,如今你們還要仗著人多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嗎?”
“很好。”大公主冷冷一笑:“那就報官吧!”
“是,奴婢這就去!”嬤嬤對著大公主又福了一禮,立即下樓去。
黎思偲一個人攔不住他們一群人,索性哼道:“你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官服就會包庇你?即便是見了官,我也還是那句話——就是你相公輕薄了我!”
話音剛落,樓下已經熙熙攘攘地上來了一隊穿著官服的衙差,一上樓就指著大公主問:“你就是報官的苦主?”
大公主訝異這官員來得也太快了,但還是點了點頭:“是民婦報的官。”
他們這一行為了減少麻煩,換的都是普通人的穿戴,用的馬車上麵也沒有任何裝飾和信物,所以並沒有人認出來大公主一行人的身份。
卻沒想到,正是這樣低調的行裝,卻給他們引來了這麼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