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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排練場,人聲鼎沸,燈火通明。
隨著兩側考場的前十位考生上台考試後,整個考場的氣氛也正式起來。
001號考生劉曉莉的完美發揮對所有考生而言,毫無疑問帶來了無比沉重的壓力。
這種級彆的舞者還有多少位?真的能通過考試嗎?
許多人心裡在打鼓。
這份壓力在接下來九位考生的考試過程中,出現的小失誤和緊張後越發緊張了。
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考生,她在展示芭蕾舞基本動作時,出現重大失誤,還差點把腳崴了。
當她險而又險維持住身體平衡後,卻注意到遠處上百個考生和工作人員以及評委老師們投來關注、憐憫以及幸災樂禍的視線後。
大腦轟的一聲,一片空白,一下子什麼動作全忘光了。
小女孩低著腦袋站著一動不動,渾身顫抖,臉色蒼白。
最後小項目被判零分。
小女孩還是強忍著淚水,失魂落魄的將剩下的考試完成後,痛哭淚灑退場。
一時間這份壓力來到了最頂點,場上氣氛越發嚴肅沉默。
沒有幾個考生敢說自己能像劉曉莉那樣自信不出任何失誤,一旦失物多了,就意味著小項目被判零分。
就和後世體考一樣,一個小項目零分。
例如百米搶跑了被判零分,其他項目即便考滿分,這場考試的總分也達不到要求,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考試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不會因為某個彆人的發揮而停止。
隻是此時,大家也紛紛收斂心思,不再去看其他考生的考試了。
而是該考試的考試。
該熱身的熱身,練習動作,加深鞏固。
考場休息區,簡易的小馬紮坐著不少人,多是工作人員和剛考完試的考生們。
徐玉秀和蔣婷,王檣三人在劉曉莉考完後,神情輕鬆了許多。
現在時間還早,大家都不打算回去,而且中午還要去飯店聚餐。
舞蹈生考試看起來就跟表演差不多,很有觀賞性,徐玉秀沒怎麼看過,而蔣婷經常鍛煉瑜伽,對舞蹈也有一些興趣。
於是徐玉秀和蔣婷二人就拉王檣看考試去了,順便幫忙給她們做舞蹈動作講解。
“嗚嗚……”
而程開顏和劉曉莉二人從更衣室回到休息區,路過座位旁,一個穿黑色舞服的小姑娘捂著臉抽噎著,發出一聲聲壓抑住的哭聲。
小姑娘身邊還有一個長發女孩陪著她。
正是剛才因為失誤被淘汰出局的小姑娘。
“可憐的小家夥……誰都會有失誤,你現在年紀還小,要振作起來啊。”
劉曉莉美眸看著眼前這個坐在那裡,孤苦伶仃無人安慰的小姑娘,神色有些不忍,伸手在女孩柔軟的頭發上摸了摸,柔聲安慰道。
雖然她深知這種情況,越安慰,對方哭得越傷心。
但從剛才的考試過程來看,這個女孩年紀太小,心理素質也還是差了些,還是要安慰下,大哭一場排解情緒。
哭過之後就隻能一個人排解情緒,默默挺過來,經曆這次之後的她,應該會有所成長。
“嗚……我知道了,謝謝姐姐。”
小姑娘忽然被人摸了摸腦袋,不由縮了縮脖子,抬頭看去,發現是剛才第一個考試名叫劉曉莉的姐姐。
“下次加油哦,旁邊的小家夥也是哦。”
劉曉莉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溫熱的手掌傳遞著溫暖,她溫柔的笑著鼓勵道。
“嗯嗯。”
小姑娘和同伴二人重重的點頭。
這時,二人眼裡的餘光不經意瞥向這位姐姐身邊,那是一個眼熟的男青年。
“欸……是你,之前給我們帶路的大哥。”
小姑娘情緒收了收,有些驚訝的指著程開顏的說道。
“原來是你們啊,秦音,何蔓蔓,是這個名字嗎?”
程開顏看去,果然是上次在學校碰到的兩個小姑娘。
隻不過當時有多麼意氣風發,這會兒考試失利就有多麼沮喪。
“是啊,曉莉姐就是大哥的對象吧,之前還想著以為曉莉姐是學姐來著,原來和我們一樣是考生啊!這下算是沒機會當同學了。”
考試失利的秦音,歎了口氣。
“不一定嘛,振作起來啊音音!”
羊角辮女孩何蔓蔓看起來年紀大一些,更加成熟,也更加會照顧人。
“是啊,說不定有奇跡呢。”
劉曉莉回憶了下,剛才小姑娘是強撐著考完了才下來的,其他項目憑借她無意識狀態下的肌肉記憶,意外的跳得不錯。
“嗯嗯!”
秦音深吸一口氣,揮舞著小拳頭,振作起來了一些。
……
……
與兩個小姑娘分彆,劉曉莉和程開顏二人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真有奇跡?”
程開顏有些好奇的問,將隨身攜帶的78式軍用水壺遞過去,裡麵是早上從家裡帶過來的熱水。
一般出門在外,他用的是這種水壺。
在家裡,在辦公室就是用搪瓷杯,畢竟不是在部隊裡,用這種軍用的水壺看著有點不太合適。
78式軍用水壺相較於60式,水壺外側多了一層真空層,還套上了一個保護套多了一點保溫的功能,另外有毒的酚醛樹脂壺蓋也做了更新換代。
在後世,這種考場環境都會有礦泉水贈送。
但這個年代礦泉水可太稀罕了,全國上下也隻有一個牌子,那就是青島的嶗山礦泉水,年產一千噸,玻璃瓶裝,大部分都出口到國外。
嶗山礦泉水,在國內隻有極個彆大城市的著名商店才有,而且還是在角落裡,因為價格昂貴,無人問津。
現在的人出門在外一般都帶搪瓷杯,軍用水壺,當然也有人隨身攜帶熱水壺。
像塑料杯,玻璃杯那種封閉式水杯現在並未出現,輕工業能力不足,要到九十年代才生產,流行起來。
“有可能,這個小姑娘的水平在考生裡算是不錯的,應該是從小練舞的,不過隻能說有機會。”
劉曉莉接過來,擰開瓶蓋也不嫌棄,直接對著口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時間就這麼悄悄流逝。
到了中午十二點,考試暫時結束。
劉曉莉和程開顏一起叫上蔣婷、徐玉秀以及王檣和詹文蕾母子二人,一起去吃飯。
劉曉莉騎車帶著蔣婷,程開顏騎車帶著徐玉秀,詹文蕾騎車帶著王檣,三輛車並肩行駛在寬敞的大街上,意氣風發,輕鬆寫意。
劉曉莉和詹文蕾二人騎在前麵,一邊踩著腳踏板,一邊交頭接耳。
兩人聊著以後上學和工作,時不時發出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畢竟她們開學後,就要在一起作伴了。
坐在後麵的三個女人則聊著生活裡的家長裡短。
雨後初晴的清風,在大街上徐徐吹拂。
女人們青絲秀發飄動,如一條流動的瀑布,蕩漾開來。
夏季燦爛的陽光底下,洋溢著青春的氣息。
眨眼間,眾人到了王府井大街。
大街上自行車鈴鐺叮叮叮,街上身穿汗衫,襯衣的行人腳步匆匆,或是回家,或是下館子吃飯。
街道兩邊翠綠的樹木,遮擋頭頂的有些熾熱的陽光,碎金塊兒般的明亮光柵欄落在灰撲撲的水泥牆上。
陽光將斑駁的牆麵上,那被雨水衝刷的有些失色的宣傳標語與老人家的頭像曬得透亮,紅色的顏料在陽光下越發鮮豔刺眼了。
“到了!今天咱們在首都飯莊給曉莉姐慶祝!”
程開顏笑著指向街道邊那家顧客絡繹不絕的飯店,首都飯莊。
他昨天提前在首都飯莊,訂好了一桌位置。
首都飯莊其實就是萃華樓改國營之後換的名字,老北京人還是叫他萃華樓。
他們家是傳承百年的老店,最擅長魯菜。
去年返城的時候,徐玉秀就在他們家特意花錢打包了一些菜回來,給程開顏吃。
程開顏吃過一次,覺得味道是真的好,廚子手藝好,食材新鮮純天然無汙染。
“哎呦喂~我們這是沾了曉莉的光啊!
萃華樓這可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今兒啊,算是逮到機會宰開顏一刀了,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詹文蕾麵露喜色,嗓音大氣有力。
說起來話的那股精氣神,讓人不自覺想起紅樓夢裡的破落戶鳳辣子。
“咯咯咯!”
“哈哈哈!”
王檣和徐玉秀各自笑了起來,蔣婷冰山般的俏臉也浮現澹澹笑容。
“看來文蕾這丫頭早就想著這事兒了,今兒曉莉發揮完美,阿姨高興,大家敞開肚子吃,都算我的。”
徐玉秀笑著打趣,拍拍胸口擔保道。
“真的?還是咱秀姨大氣,不像我媽小氣吧啦的,一天天家裡就是鹹菜饅頭,一個星期連個葷腥都看不到多少。”
詹文蕾忍不住抱怨起來。
“哎哎!大姐不要命了,小心我王姨回去搞你人啊!”
程開顏也是不嫌事大的拱火道。
“嗬嗬。”
王檣阿姨冷笑不止,眼睛裡的神色不著痕跡的瞪了自家大女兒一眼,“一家六口人,誰家養活得起,還想著天天魚肉葷腥,哪有這種好事?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走走走,大家去吃飯,今天好好吃飯。”
劉曉莉笑著打圓場,然後胳膊悄悄撞了下拱火的程開顏。
“是啊。”
蔣婷也罕見說了句。
於是眾人一起走進飯莊,到了定好的小包間。
“來來來,曉莉今天是主角,她最大,曉莉來點菜。”
王檣阿姨坐在門口,店員同誌就近將菜單遞給他,她又轉而遞給不遠處的劉曉莉。
“我也不知道什麼菜好吃呀。”
曉莉同誌手裡捧著菜單,皺著白皙的小臉,有點為難。
隻好將目光投向坐在身邊,早已經做好準備的程開顏。
說實話這種大餐館,六七個人的聚餐一頓,飯菜,酒水算下來差不多要十塊。
這年頭,即便是九千元戶——程開顏也舍不得這麼造,這次趕上機會了。
程開顏看著菜單,萃華樓的菜品以傳統魯菜為主,選料精細,製作講究,擅長使用爆、炒、蒸、炸、燴等烹飪技巧。
招牌菜包括蔥燒海參、糟溜三白、燴烏魚蛋、翅針銀絲羹等,程開顏就全點了個遍,最後在菜飯背麵看到了茅台酒,心思一動。
“那我就撿好吃的點,對了要不咱們今天小酌一杯,點瓶茅台?”
程開顏看向一家之主母親徐玉秀,詢問道。
“茅台?謔!來點?”
詹文蕾眼睛一亮。
“八塊錢,這個太貴了吧?”
王檣搖搖頭。
最後還是徐玉秀咬牙拍板,“那就來一瓶!”
程開顏點好菜後,然後趁著炒菜的空檔,去外麵買了些北冰洋汽水回來。
回來時上了一個菜,但大家都沒動,隻是聊著天。
王檣和蔣婷兩人淺淺聊著瑜伽,徐玉秀則和劉曉莉聊著家常,主要是關於劉曉莉以前在江城上學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你媽媽也真是的,看著溫柔,還真能狠下心來讓你一個人在外麵,這麼多年在外麵吃了不少苦吧?”
徐玉秀聽完了劉曉莉的事情,感慨的拍著女孩的背部。
“都過去了,況且……這些年在江城那邊過得也不錯,老師同學,朋友都不少。”
劉曉莉隻是嫻靜的說。
“……”
徐玉秀聽見這話,也證實了她的之前的猜測。
這孩子為了到北京城來,果然付出,舍棄了很多東西。
想到這裡,徐玉秀心裡越發感動,越發憐惜這個孩子。
她溫柔的握著劉曉莉的手,緊了緊,認真的說:“以後啊,不管有什麼事,都儘管跟我們說,在北京城完全可以將我們當做家人。”
“謝謝秀姨,我知道的,小姨之前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劉曉莉眸光顫了顫,柔聲說道。
“你到BJ來的事情和你媽媽說了嗎?”
“還沒呢……”
劉曉莉歎了口氣,搖搖頭說。
作為女兒,劉曉莉很清楚母親蔣琬的性格。
對於自己拋下工作,拋下老師朋友,義無反顧的為了一個男人跑到京城來,母親絕對不會讚成的。
在當前這個社會的風氣和工作環境,工作單位大過一切,一個工作崗位傳三代也不是沒有的事情。
尤其是現在成百上千萬的知青返城,劇院的鐵飯碗更是搶手中的搶手。
即便劉曉莉來BJ考上了北京舞蹈學院,也不能說明什麼。
畢竟上了大學,在很多人看來也是為了工作,何必舍本逐末了?
工作崗位大過天,就是現在價值觀。
更何況,劉曉莉還是為了一個男人。
她堅信母親蔣琬不會理解自己的。
因此劉曉莉這件事完全是先斬後奏。
“慢慢來吧。”
徐玉秀歎了口氣,說實話自家兒子回城之後,她給蔣琬那邊寄過一封信,但沒有得到回信,她心裡就意識到昔日的好友可能不願意再提及兩家小時候的娃娃親了。
為此徐玉秀也沒有什麼好指責的,捫心自問,要是自己有個女兒也不會像個頑固的封建分子一樣,非要履行娃娃親。
要不是程開顏回城後,越來越有出息了,徐玉秀隻會默默將這件事情淡忘,權當沒有這門娃娃親。
劉曉莉笑了笑,沒說什麼,悄悄看了眼剛剛進門的程開顏,心想著:“不過……等那個約定到期後,再帶著……”
不一會兒,菜都上齊了。
大家正襟危坐,王檣提議大家起身喝一杯。
程開顏負責倒酒,因為都是五個女人,於是就一人半杯。
母親徐玉秀和劉曉莉則是淺淺的一個杯底。
“碰一個碰一個!”
“今天大好的日子,不醉不歸!”
眾人一起起身,玻璃酒杯碰在一起,發出乒的一聲輕響。
舉杯喝下。
茅子入口綿柔,香氣四溢。
程開顏酒量不錯,在部隊鍛煉出來的。
喝完後,就耐心的看向身側。
“咳咳咳……”
劉曉莉抿了口,火辣辣的酒水刺激著口腔喉嚨,嗆得她淚花都溢出來了。
“不能喝就算了。”
程開顏關心道,其他人也是勸道。
但劉曉莉還是堅定的將白酒喝下,一時間白膩漂亮的鵝蛋臉升騰起團團粉霞,很是誘人。
“好酒量!”
“喝!”
一頓飯,吃到一點半。
大家都喝得臉粉撲撲的,但喝醉的倒隻有劉曉莉一個。
考慮到喝醉了酒大家就走路回家,程開顏負責將喝醉的劉曉莉以及蔣婷送回家。
吃不完的飯菜,也都打包帶回去。
中午陽光燦爛的大街上。
“來,上來吧。”
程開顏彎著腰,身後雙眼迷離的女孩軟綿綿的身子貼了上來,光滑細膩胳膊,下意識的摟緊他的脖子。
身上帶著清新淡雅的梔子花香,此外還平添一股酒精的味道。
“下次不能再讓她喝酒了,就抿了一小口醉成這樣。”
程開顏無奈的對一旁推自行車,冰山俏臉同樣緋紅的小姨說道。
“嗬嗬,是啊,不過今天這孩子很高興。”
蔣婷點了點頭,接著在心裡說,因為考試通過後,就能跟你在一起了。
“對!就是高興!”
背後昏昏沉沉的女孩身子立起,張開雙手,帶著醉意的笑聲如銀鈴蕩漾開來,說著胡話:
“原來我是一隻蝴蝶,飛飛飛!”
一邊的程開顏和蔣婷二人,樂得不行,哈哈大笑起來。
“行行行!”
程開顏忽然想到一首歌,唱了起來,“怎麼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隻……酒醉的蝴蝶!”
劉曉莉像個小孩兒一樣,隻會複述後麵一句。
“原來我是一隻,酒醉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