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好像是詩歌比賽的事情吧,我記得上個星期方主任和啟功先生說了不管會不會寫,每個人都要交一篇詩歌上去。”
“你寫了沒有?”
“寫了,我感覺有些難為人,又不是每個人都有寫詩的本領。”
“方主任就是這麼一說嘛,不會寫不寫也是可以的,就是彆人都寫了你自己不寫,說出去有些丟人,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放學的中午,辦公樓走廊裡的人還是比較多的。
……
“多謝提醒了,不過會不會寫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宋助教。”
麵對宋建明隱隱有著諷刺的語氣,程開顏懶得理他,淡淡說道。
不過他這幾天忙著趕稿子,倒還忘記了詩歌比賽這件事情。
詩歌是不會寫的,但是他會抄。
一兩分鐘的事。
“那就宋某人就靜待程老師的佳作了,不過現在我們就交上去了,到時候程老師親自去交給方主任吧,就不能等程老師一個人了,免得影響了進程。”
宋建明心中冷哼一聲,這個程開顏分明就是提醒他隻是個助教,不要管得這麼寬。
‘就算我是助教,那我也是正式工!不像他隻是個臨時工,能不能轉正還是一說。’
心中這樣想著,宋建明離開了。
林小紅關上辦公室的門,擔憂的說:
“你要是不會寫的話,要不你抄我的吧?我之前也寫了幾首打油詩……”
“你還會寫詩?”
程開顏驚了,這個看起來有些憨憨的姑娘居然會寫詩?
“那當然!”
林小紅把腰一叉,得意的嘿嘿直笑。
接著搶走一支筆,在空白稿紙上開始寫:“冬寒抱爐火,窗外雪飄飄……貓兒窩裡睡,夢見魚兒跳。”
“怎麼樣?應付交差最好用了!”
“我給你打八十二分。”
“這麼高?我還以為不及格呢。”
這姑娘瞪大眼睛,咬著指甲驚了,一時不知是自己寫的太好,還是眼前這人鑒賞水平太差!
“知道為什麼不是一百分嗎?”
程開顏無語的白了她一眼。
“是怕我驕傲?”
“不是,剩下的十八分以666的形式送給你。”
“呃……”
這姑娘總算是聽明白了,雀斑小臉氣鼓鼓的。
這人壞得很,拐彎抹角的說她寫的太菜了。
“我自己寫算了,你下午下班再來收吧”
“哦哦……”
一陣嘀咕,二人一起去食堂吃飯。
食堂這幾天可能是新年大酬賓,或者是趁著學生放寒假之前清理庫存,搞出了買飯還送一份菜的活動。
學生們非常積極,畢竟大多數人都是來自窮困的地方,回家了可就吃不到這麼好,還這麼便宜的飯菜了,不餓肚子就算好的。
吃完飯,又多買了一份飯,這才回到辦公室。
午後的辦公室靜悄悄的,老師們有課沒課的都回家吃飯睡午覺去了。
“哢嚓~”
走進走廊深處的小辦公室,窗口吹來和煦的風,將紗織的半透明窗簾吹拂得四處擺動。
暖洋洋的午後陽光照在辦公桌上反射出刺目的光線,金燦燦的。
進入到新年,京城的天氣溫和了不少,氣溫維持在十度左右,中午則更高。
不過昨天聽收音機裡說,過年期間還會有一輪降溫。
“回來了?”
一道清冽的聲音傳來,程開顏抬頭看去。
蔣婷穿著一件灰色大衣坐在辦公桌後麵,握著筆靜靜寫著東西。
“嗯,這是你的飯,辣椒炒肉,還送了五香雞蛋。”
程開顏將手中的飯盒遞了過去,蔣婷剛才去開了個會,托他帶份飯菜。
“多少錢?”
蔣婷打開飯盒,飯盒熱烘烘的溫度燙的手心發紅,但心中卻是一暖。
女人漆黑的美眸,溫潤的看著程開顏問道。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兩人之間相處得倒越發融洽。
蔣婷感覺很神奇,按理來說像自己這樣不近人情,冷口冷心的人,應該不會有人在碰壁之後選擇親近。
但偏偏和這個便宜侄子相處得十分融洽,就好像這個人身上有種很特彆的氣質或者說是很平和的氣場,讓人忍不住靠近。
蔣婷不知道的是,這是程開顏前世養成的習慣,畢竟孤兒想要過得好,與人為善,多交朋友才能行。
要是性格再孤僻,怪異一點就算有人同情,人家想幫你都要顧慮幾下。
“兩毛。”
程開顏當然要收錢,又不是他媽,為啥不收錢。
“嗯嗯。”
……
蔣婷在吃飯。
程開顏沒工夫去看她怎麼吃飯,自己坐在側麵的辦公桌子後麵寫稿子。
這個詩歌比賽是學校舉辦,獎勵挺豐厚的,有獎金,各種票證,不要白不要。
“寫什麼呢?就那個……”
“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不到幾分鐘抄完塞到信封裡,開始寫芳草。
由於是早已設想好的劇情,下筆就很快。
辦公室裡一人看書,一個人埋頭寫書。
安靜的氛圍像是冬天外麵天氣寒冷,縮在床上看著書,困意襲來就側著身子睡下。
到了下午,陽光悄然轉換方向,這間走廊深處的辦公室就曬不到太陽了,於是氣溫像陡然降低了好幾度。
“啊切……”
蔣婷此時隻披著毛衣,寒冷的氣溫,像沁入船底的海水,不知不覺就滲入骨髓,帶來刺骨涼意,像一根根絲線纏繞著整個辦公室。
這時她才恍然的看了眼手上精致的女士腕表,發覺此時已然四點多鐘了。
蜻首微頓,側著眸子看向半天都沒什麼動靜的程開顏,發覺他寫什麼東西,寫得入神。
說起來這幾天,她經常能看到的這種場景,不過她都沒怎麼理會。
隻是站在長輩的立場上,隨口鼓勵幾句加油的話罷了。
轉頭就自顧自的忙自己的事情,也不曾深入了解,更不曾去指導指導,她的時間非常寶貴。
不過現在像是興趣上來了,亦或者是自覺二人關係似乎要比之前更親近一些。
畢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進展,因為沒有進度條,等到發覺時,這份關係已經來到一個臨界點。
這般想著,蔣婷裹緊身上的大衣驅散周身的涼意,慢慢走到程開顏身邊,低垂著眼眸,朝著紙張上的文字看去。
入目的便是一行行排列整齊,漂亮好看的字跡。
“就像這孩子的樣貌氣質……”
蔣婷不禁想道。
不過這字體確實漂亮,清新舒朗,結構明晰,大大方方的,就像是河中的一朵青蓮。
接著往下看去:
“小草……你哥哥要勞改四年多,他有沒有教你偷東西?”
穿著乾淨警服的女警官蹲在衣衫單薄破舊的女孩麵前,問道。
“沒有……他還不讓我偷嘞,長大了還不讓我偷……他說長大了要好好讀書,不要學他……”
看到這裡,蔣婷眸子猛然一顫。